直至身后瞧不见跳着脚的友一凝的身影后,玄又这才停住了脚,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状似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弦锦不由得好奇,“这是怎么了?”
“她也是个睚眦必报的,”玄又眉眼弯弯地道,“我方才说她,这样大的年纪了,怎火气还这样大。”
弦锦失笑道:“所以,说完你就领着我跑了?”
“不然,等着她回神,再同我打一通?”
玄又一面说,一面极其臭屁地仰头,“她虽打不过我,但可难缠了。”
“那你同我说说,她怎么个难缠法?”弦锦伸手替她解开同发丝缠在一处的发带。
“你方才见着了罢,她那化形修得极好,那将士立在你我跟前都叫你我不曾发觉。”
玄又边说边乖顺地低头将脑袋凑到她跟前,“日后若是被她缠上,指不定哪处的花花草草就是她化出来的,而后冷不丁给你一剑。”
弦锦哦了两声,随口接话,“依你这样说,她还是个较为阴暗的性子?”
“阴暗?”
玄又挑眉,半晌忽地大笑起来。
她笑了半晌,将手搭在弦锦的臂弯,道:“弦锦,我此前怎就未发觉你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阴暗,你可真会说她。”
弦锦倒是未仔细听她后半句话,只反问:“此前未发觉?”
闻言,玄又面色如常,指尖拨着她系在腕骨上的小兔,笑吟吟地问:“我现下发觉,难不成,是晚了么?”
弦锦轻笑一声,将这疑问抛回去,“你自个儿觉得晚了么?”
“我觉得,应当是不晚的。”
玄又向她眨了眨眼,解下她腕骨上的小兔,换了柄指长的冰雪小剑重新系上,“你我之间,时日还很长,不是么?”
她的话轻飘飘的,顺着清风落进弦锦耳中,叫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柄小剑,真真是好看。
弦锦想。
第61章 燕京与拈酸
深夜落了雨,淅淅沥沥的,也不大,飘在外衫上的雨水多了,到底还是能叫人感受到丝丝凉意。
燕京上空罩着厚重的云,也不晓得是哪位仙家值守云海,竟叫这云海压得这样低。
玄又抬首望了望,觉得自个倘若是再飞得高点儿,指不定就一路踏着云海飞回南天门复命去了。
她一面想,一面扯了扯弦锦,示意她向下看去。
只见燕京城外四地的山头鼓起个个灰白的营帐,瞧着约莫距燕京有二十里远。
因着夜深下雨,山头也就只有少数营帐能瞧得清楚,细看之下,稀稀落落的竟不下千数。
见状,弦锦立在云端隐去身形,顺势飞得低了些。
待她定睛一瞧,营帐之上的军旗,却不是四皇子的鹰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我瞧着,竟还有旁的皇子皇女起了谋反的心思。”
玄又未回应她,只是在想这事儿恐怕是开始棘手起来。
这回一见,她心知自个儿倒是算漏了太子暴毙后,除去四皇子,应当还有其余皇子起了谋反心思一事。
如此想来,玄又有点儿摸不透这背后之人到底在算计些甚么。
倘若是想要扶持四帝子走谋反的法子登上皇位,那就应会为他铲除谋反路上的障碍。
即使是设下的难关,也定是会保他安全,
可现下,却是将所有皇子的谋反心思整合在一处,想叫他们一道谋反,而后在最后自相残杀。
这不是在养蛊么。
弦锦领着她在燕京土地仙的庙宇处落下,面色忽地难堪起来,握住玄又的那只手无意识的抓紧。
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甚么。
半晌,她扭脸看向玄又,沉声问:“你可曾记得我同你说过,四帝子上了我青阳氏一族族碑的事儿么?”
闻言,玄又猛地恍然,不自觉地睁大了眼。
是了,这四帝子是天后所出,受的是青阳氏血,同十帝子一般,自两仪殿降生起始引得穷桑城外群鸟啼鸣,生来便是青阳氏的凤凰。
这四帝子又同青阳氏为一脉,如此想来,又会有谁,费这样的心思下这样大一盘棋,来妨碍四帝子渡劫?
定是云阳帝君!
玄又同弦锦对视一眼,眉头皆是紧紧锁起。
先前的推测错了,全错了。
如今瞧来,这四帝子的命簿,根本不是自那太子暴毙后便换了个路数。
只怕是自太子暴毙后,那云阳帝君就已着手谋划四帝子魂灭,而后,谋取四帝子凤凰原身。
上界四野八荒,下界三千凡世,仙家天神的壳子固然好用,可再好用,也比不得同为凤凰一族三个氏族中的四帝子。
念及至此,玄又不禁咬牙切齿,“又是那老不死的,他怎就这般执着那破镜子!”
弦锦虽于三十万年前,一把凤凰烧灭了族中内乱,却还是对云阳氏帝君妄想夺取轮回境一事所知甚少。
她想了想,偏头不解地问玄又:“你同我说说,他到底想拿轮回境做甚么?”
闻言,玄又拧眉,自顾自思虑半晌,这才开口道,“我父君曾同我说过,轮回境能叫天神免去一回九幽的劫数,再涨万万年寿元、修为。”
但听此言,弦锦一拍掌心,“那便对了,寿元,总是叫人追寻的,此前,上任勾陈大帝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