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再一次拒绝他,即使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弗洛夏舔舔嘴唇,她紧张地盯着安德廖沙,每个人都知道,她不会和他走,他也很清楚,但他似乎彻底放弃了理智,他走过地毯上圆弧的花纹,一步步靠近楼梯。
  索菲亚不再如临大敌的模样,她甚至退开一步让出空间,她更谨慎地注意外面的动静,她无比希望这个房子发生的一切仅仅停留在这里。
  她甚至同情地瞟过逼近的安德廖沙,他无法说出那个秘密——她不久前终于确认了这一点,一旦说出来,他也许会彻头彻尾地失去她,他不敢赌。还有另一点,索菲亚看了一眼弗洛夏,她爱上殿下了——他们彼此相爱,还有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令人激动的事情吗?
  她所期望的一切都按照预计好的路线进行,虽然偶有偏离,但没关系,她已经不再忧虑难安,她的女儿,瓦斯列耶夫的女孩,终将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而她,是女孩最为依赖的母亲,索菲亚笑得心满意足。
  第244章
  chapter 243.横生(四)
  阴影从脚尖盘踞,从阶梯下漫溢上来,越过毫无阻挡的索菲亚,这是安德廖沙的影子,他摊开手,伸向高处的我。
  “跟我走,嗯?”安德廖沙被折断了傲骨一般,小心翼翼地祈求着。
  我难以面对这样的他——是我造成的吗?我无法不质问自己,你到底做了什么?是什么抹杀了温柔的安德廖沙,把他变成这样······
  来自良心的谴责边鞭打着我,我忍不住退后一步。
  “对不起。”
  是我的错,但卑鄙的是,我除了无力的道歉,什么也不能给他。
  潮湿扩散了雨水的气味,空气里迷蒙着一丝柔和的水汽,尖锐的棱角被包裹起来,看上去温和无害,可实际上,呼出的气都能将人刺伤。
  呵——
  安德廖沙突然冷笑,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笑得苦涩,然后慢慢收回手。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那就好了。”
  宛如惊雷炸响耳畔,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什么?”我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反应迟缓地望向他。
  噩梦到达高潮,直击心脏的恐怖降临。我迫切地希望从他脸上得到不同的答案,但是我失败了。
  安德廖沙放弃了所有希望的同时,也一点点捏碎了我的希望。
  真实。
  没有一丝虚假的味道,我咬紧了嘴唇,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不是谎言,我觉得呼吸困难,陡峭的楼梯与弥漫的寒冷,我恍若置身悬崖边,一步踏错就会坠入深渊。
  我呆呆地张张嘴,支支吾吾,嗓子里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我试着挤出笑容,一定很滑稽,我只能闭上嘴巴。
  “安德······”
  我急忙咽下「哥哥」,他不愿意听到我叫他哥哥,也许他对我失望了,还是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知道的事情,总之,这不是他的本意,我慌乱地为他的话寻找理由。
  \"真是厌烦透了。\"
  他嗤笑一声——所有的祈求,痛苦,悲伤,情不自禁等等脆弱的情感都飞快地从安德廖沙身上消失,他摆脱了失控,那双灰色眼睛里泛出冷漠清醒的光芒。
  “我说——”他拉长了声线,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或者说,你没有出现在我的人生里,那就好了。”
  依然是无可辩驳的真实。
  似乎被打上卑劣的烙印,弃置荒野,阴影从脚尖蔓延,开始爬上我的小腿,我感到刺骨的寒冷,穿透皮肤和肌肉,爬上血管企图冻结跳动的心脏。
  我的一切都被弃之敝履,腥甜味越来越多的涌进嘴里,我的呼吸里满是鲜血,似乎血管破裂,汩汩的热流冲进口腔。
  原来,真相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我紧紧攀附在扶手上,我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感到悲伤都费劲,可手臂酸胀宣告肌肉到达极限,手指深深掐进木头里,指尖火辣辣的疼。
  冷汗从额头流下,狡猾地钻进眼睛里,刺激敏感的眼球,我重重地呼吸一下,松开胳膊缓缓跌坐在楼梯上。
  我的呼吸是一场赌博,大多数情况里得不到充足的氧气,我疲于大口的喘息,像一只破旧漏气的橡皮鸭。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不可思议地发出声音,在某一次氧气撑开肺部的间隙,我的下巴贴向胸口,双手僵硬地环住身体。
  安德廖沙浅浅地笑,社交性的拉开距离的笑容,恰到好处的弧度,仔细看似乎还有隐藏的不耐烦。
  “没有,你没有做错什么。”安德廖沙语气称得上温和,他像是安慰一个因为犯错而不知所措的小孩子,“弗洛夏,只是我偶尔会想,也许你是我的考验与磨难,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安德廖沙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我,他莫名的苍凉,似乎是感叹,又像是无奈。
  我无法被安慰,我眨动酸涩的眼睛,瞳孔里却映不出他的脸,只有雨声喧嚣的世界里,开始出现不和谐的杂音,切割金属的滋滋声搅动耳朵传来了痛感。
  是我造成了他的痛苦吗?
  我看向面无表情的索菲亚,她的注意力已经离开这间房屋,但她是喜悦的,她甚至迫不及待地等待这场争斗落幕,她总会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