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听进去了陶言真的建议,颇为上心地为甄桃嫒置备嫁妆,并没有像全府上下所认为的那般只是弄些看得过眼实则不值钱的玩艺儿装样子,而是实打实地挑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出来。
小李氏给甄桃嫒的首饰、布料、古玩字画都有一部分是值钱的贵重物,除去这些还给甄桃嫒一千两银票作压箱底。
这些嫁妆置备起来着实令小李氏肉痛不已,虽说比不得她给亲女儿准备得丰厚,但公中会出一部分嫁妆,再加上前任留下的丰厚嫁妆,甄桃嫒的嫁妆比起陶言真只多不少。
因为小李氏出了力,老太爷和老太太见她并非是做样子,觉得她懂事了,难得给了她几日笑脸,就连与她冷战了很久的甄二老爷都心情好在她房中歇了几宿。
虽说给讨厌的人备嫁妆出了血,但因得到了公婆夸奖,又留住了疏远好一阵子的丈夫,小李氏感觉很开心,连着几日都心情特别好。
“还是嫣儿有主意,娘听你的给那讨嫌的备嫁妆,到是得了很多人好脸儿。”小李氏眉开眼笑的模样不施脂粉都衬得她那张美艳的脸红润美丽,天生的美人胚子,此时心气一顺显得整个人都平添了很多魅力。
陶言真见小李氏气色好也跟着开心起来,乖乖挨着小李氏坐道:“娘,我这是旁观者清。”
“那也是我家嫣儿懂事聪明,你呀,变得懂事了后娘很欣慰,这样去了国公府才不容易吃亏受委屈。”小李氏觉得若女儿还像以前那样任性的话是入不了段如谨的眼的,好在女儿“开窍”得及时,没失了这门好亲。
趁着小李氏高兴,陶言真说出徘徊在心头很久的想法:“娘,我四哥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娘也不希望以后四哥被三哥越甩越远吧?每次四哥出去不是喝花酒就是欺负大姑娘小媳妇了,以后不要轻易让他出门了,找个严厉点的先生教他学问吧,为防他使坏,可以采取些措施,比如他若是气走了先生或是学得太差,就扣他月钱、不给他做新衣服,若闹起来就罚他跪祠堂去。不求他读书读成有学问的人,只求他懂得人生大道理而且减少他出去学坏的机会。”
“那哪成,他还不得急出病来啊。”小李氏皱眉摇头,想到儿子被关在府中学他不愿意学的东西,就觉得他好可怜,她知道儿子是块什么料,早就歇了要他考取功名给她争气的心思。
陶言真就知道慈母心泛滥不容易说服,于是只能用自己这个小李氏同样疼宠的人说事:“娘,您难道希望我嫁进段家后还因为有个一事无成只会调戏良家妇女的哥哥被人耻笑吗?我四哥才来京城多久?居然已经‘名满京城’了,不是做了好事出名,而是以花心好色出名,小小年纪就将花街柳巷当家,有个酒囊饭袋、花名在外的哥哥,我在段家不但得不到重视还会因此被嘲笑打压!就连以世子妃的身份去参加各个宴会,也会被人嘲笑说‘就算嫁进国公府又如何?谁不知道你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哥哥!’”
“谁说我儿子上不得台面?”小李氏生气了,瞪着陶言真,“你四哥相貌堂堂,出身又好,谁敢瞧不起他!”
“娘啊,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显贵,我四哥这身份在京城排不上名号,反到是他的风流名越高越是要遭人耻笑,尤其我祖父还是御史,您若不狠下心来管一管我四哥,有朝一日等他犯下大错等我祖父亲自管,那……”陶言真没继续说下去,这种要小李氏管甄文泽的事不能急于求成,若小李氏舍得管早就管了,她只能多夸张一下后果多说给小李氏听听,但愿能起到作用。
小李氏果然沉默了,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突然站起身称有事匆匆离开了。
自那以后,陶言真隔长不短就会旧事重提一下,一个马上十五岁的男子再想从根上变已经很难了,她不求甄文泽能变好,只求他不要那么渣,变成一般的正常人都好,这样对全家都有好处。
没两日,甄二老爷的任命书下来了,成了京兆尹,很有实权的一个官,甄家上下都为之欢喜,都道这个多人争的官职最终被甄二老爷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是沾了安国公府的光。雅*文*言*情*首*发
人逢喜事精神爽,甄二老爷终于有了新官位,一扫先前的焦躁不安,整日笑呵呵的,对待一向不重视的儿女们也亲近随和了许多,只是对近来在外面名声很不好的次子则随和不起来,不但不随和反到还严厉地约束了他。
还没等犹豫的小李氏下定主意,甄二老爷便开口禁了甄文泽的足,要给他请严厉的先生教他读书学习人生大道理。
小李氏见丈夫已经开口了,便咬咬牙将之前陶言真建议的惩罚措施说了,虽说这些惩罚手段她不忍心,但总比由丈夫决定的好,谁知道他气恼之下会不会又将儿子往死里打?
“爹,娘,你们这不是要儿子的命呢吗?!”甄文泽一想以后要过的悲苦生活,惊得差点儿小便失禁。
甄二老爷黑脸一怒,斥道:“若不看住了你,你爹我这官坐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要被弹劾了!给我老实点,再敢不满就不只罚月钱那么简单,直接鞭子抽!”
小李氏闻言连忙道:“泽儿不要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不要惹你爹生气,听话啊。”
甄文泽扁着嘴敢怒不敢言,比起被鞭子抽,他宁愿选择被罚月钱和没新衣服穿。
这下好,陶言真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甄文泽则被禁在了前院随新聘请来的据说很不好相处的先生做学问。
一时间二房很是安静了好一些日子,毕竟最容易折腾事的人被拘束住了。
陶言真这边学礼仪虽然苦,但学得很认真,进步也快,教她的嬷嬷姓张,人有些严肃,相处久了也不那么难以相处,每次陶言真学得快了她还会夸一夸。
甄文泽那边则没这么好命了,学得不好或作业完不成就被各种告状,每天都要被甄二老爷训,还要看先生的一张拉得老长的冷脸,被罚抄书,还被罚站,他若敢耍少爷脾气这位先生直接就去甄二老爷面前告状了,后果就是挨一顿鞭子,什么罚月钱没新衣服的事都不叫事了,打完了再罚钱。
几次下来他就蔫了,再讨厌学也得逼自己学了。
陶言真听到甄文泽老实了的消息后不厚道地笑了,这样就好,忙得他没空找女人才于健康有利,否则小小年纪被掏空了身子那才叫天大的笑话。
礼仪规矩一学就学了三个多月,该领会的东西都领会了,剩下的就是多练习,快过年的时候张嬷嬷离开了甄府。
规矩学好了,陶言真又恢复了以往的自在日子,开心到不行,学规矩期间就与在现代上学时一样,甚至比上学还不自在,每日学了东西不说,还要留各种作业,做不完就等着被罚做更多的作业,苦日子好容易熬完了,若非女子放鞭炮影响不好,她绝对要买几串小鞭点了庆贺。
“要过年了,你哥也能休息大半个月,在家吃了这么久苦头,太不容易。”小李氏因为心疼甄文泽,每日各种营养变着花样地给他补身子,好容易熬到要过年休假,她也想憋了很久的儿子出去散散心。
陶言真一听不妙,连忙问:“娘是想放任四哥胡来?”
“谁说他胡来了?你怎么说你哥呢?不像话!”
“火山憋久了还会爆发呢,他苦哈哈憋了一肚子闷气,一旦放出去他还不得把天都掀了啊?这么着吧,老关着他不是个事,若是他要出门就让他跟三哥一起,让我爹发话,若是闹出不好的事两人一起罚,谁若是投机耍滑撇开另一方谁就要加倍罚,而若是有一方企图做坏事或是已经做了有辱风化之事,另外一方回来立刻举报,若查明情况属实则给予丰厚奖励,娘觉得这样如何?”陶言真脸上扬起狡猾的笑意,这个主意她觉得很好。
那两兄弟关系不好不怕他们狼狈为奸,这样起码能约束住甄文泽。
而甄文轩这个自小便严于律己的人定是很反感与甄文泽一起,他越是不悦越好,谁让他总是对段如谨说她坏话的,她可是都从段如丹那里听到不只一次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既然总在她未来老公面前给她上眼药,那就不要怪她给他使绊子膈应他。
“跟那讨嫌的出去?”小李氏立刻流露出鄙夷,觉得让她儿子与甄文轩一同出去是受了污辱。
陶言真忍不住翻翻白眼,拉住小李氏的手继续苦口婆心:“娘啊,您的态度一定要改变,不要一直看不起三哥,再有不到一年,八月份时三哥就要参加乡试,以往他是没明师指点学习寻不到方向才考不中,这次他这般用功定能考中,不是那王先生很看好我哥吗?他看好的学生能差得了?乡试、会试、殿试这么一路考下去,不出意外定能金榜题名,到时最差也是个进士出身,凭着自身的本事得了官职,以后又能凭着文采娶个门户不错的媳妇儿,这么一比,您觉得一事无成、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乐意将女儿嫁过来的四哥与三哥还有什么可比性?”
有人就爱自欺欺人,小李氏潜意识中就认为她生的一对子女是最优秀的,比前任留下的子弟高贵太多,这种想法在甄桃嫒只许了个皇商家,而自己生的女儿许配给国公世子后达到了顶点,连带的就认为儿子也比甄文轩强得多,这时被陶言真毫不留情地剥丝扒皮,将宝贝儿子说得连人家一跟脚指头都比不上,顿时尴尬无措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娘不要一直自欺欺人四哥很好很乖,咱们要努力将他打造成您所盼望的很好很乖不是更好?”陶言真不觉得甄文泽能变好,但为了能说服小李氏只能睁眼说瞎话,“他能不闹事,不找花姑娘,多学一点做人的准则,以后娶一门能管住他的媳妇,这样即便以后我出嫁了,也不用担心娘以后会整日操心伤了身子。”
忠言逆耳,虽说陶言真的话句句都是贬低儿子的,但不可否认全是事实,小李氏想反抗都找不到理直气壮的话去反驳,憋得脸色很不好,最终见女儿小小年纪就为了这个家操心牢神,登时心软下来,叹口气道:“好吧,就听你的,晚上你爹回来娘就提这事。”
陶言真闻言松了口气,窝在小李氏怀里开心地道:“娘真是位好母亲,四哥会越变越好的。”
这话小李氏爱听,紧绷的脸终于荡起了笑,摸着陶言真的头发轻叹:“你是越来越懂事了,希望你哥也能越来越懂事,这样娘这辈子就不愁了。”
小李氏能听劝,这点比什么都好,陶言真每次都要苦口婆心地劝这劝那,也是因为小李氏身边没有能出好主意的人,她身边的人以肖嬷嬷为首,都是擅长算计且小鸡肚肠的人,而三观正些的“好人”早被小李氏嫌弃碍事或辞退或赶至庄子上眼不见为净了。
那些人怎么说也是跟了小李氏很多年,很得她心的人,陶言真没想过去动这些人,即便她们不出好主意也没法子,她若是出手将娘亲身边的老人全换了,未免太过大逆不道了,这样不仅遭人耻笑,还会失了小李氏的心,所以只能不管她们,就她自己累一些时不时地在大事小事上多劝劝小李氏吧,庆幸她在小李氏心目中的地位远非那些下人们所能比的,所以她说的话比那些人说的有分量。
小李氏果然将这个提议与甄二老爷说了,也得到了默许。
第二日,甄二老爷便将两兄弟叫进了书房将这话了,尤其对着被困了两个多月神情有些憔悴呆滞的次子着重强调了不得耍诈支开人,不得做有伤大雅的坏事,将原定的跪祠堂这个惩罚又加了一项,是打二十大板再去跪。
总共就给了两兄弟二十两银子,花用半个月的钱,花没了不会再给,将银子交给了甄文轩,甄二老爷严肃道:“这银子你保管,若是你四弟想要银子吃花酒就不要给他,做正常事你再给,还有不得让他乱花,花不必要的钱你不用给,他闹的话回来就告诉我,看我不抽死他!”
甄文泽闻言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早先因为要回京城还充满期待欣喜,此时他是一点都喜不起来了,未回京城前他就是小霸王,爹不管娘管不了,狐朋狗友一大串,银子这东西他从来没愁过,女人也没愁过,结果回了京后有祖父祖母管不说,连这个一向将他们这些子女视为无物的爹为了所谓的名声也开始严于律己了,唯恐他做出什么事损了他脸面被摘了乌纱帽,这阵子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地狱啊!
“发什么愣?不得出去丢人听到没有?”甄二老爷瞪着一双牛眼斥心不在焉的次子。
“儿子听到了。”甄文泽有力无力地道,现在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六亲不认的爹,那鞭子抽起来就跟抽大白菜似的,好像他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且不说甄文轩与甄文泽这对貌不合心也不合的两兄弟十多日来起的大冲突小矛盾不断,陶言真的日子过得到是滋润得多,与段如丹及魏风灵时常玩在一起,偶尔还会与她们一同被段如谨带出府游玩,甄家并不阻止她随段如谨出门,只要旁边有其他人就成。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去,春节过后,五月份甄府办了件喜事,大姑娘因为夫家长辈过世三年孝满,于是迎娶了多等了三年的大姑娘。
还有件大事则是陶言真十五岁及笄,甄府给她办了个及笄礼,办完了及笄礼就已经证明姑娘长大了,可以成亲生子,稍有点钱财或名望的家庭都会重视自家嫡女的及笄礼,不管有什么重要事都放下,专门请重要亲戚朋友过来办一下及笄礼。
陶言真的及笄礼办得很热闹,安国公夫妇都赏脸来了,甄桃嫒着实羡慕不已,因为她的及笄礼在小李氏操持下办得相当寒酸,她没有沮丧多久,因为没有多久她便出嫁了,不同于及笄礼的冷清,林家迎娶得很热闹,甄府给她置办的嫁妆够丰厚,令她很有面子,可以说是风风光光地嫁了人。
同年八月份,甄文轩参加了乡试,这次他准备得充足又有名师指点,考中了举人。
这一年,甄家喜事一件接一件,全府上下个个都喜气洋洋,下人们赏钱都拿得手软。
终于凭借自己的实力令那些嘲笑甄文轩中不了举人长达三年之久的人们闭了嘴,虽考中举人,赞誉滚滚而来,但难得的是他不骄不躁,又继续埋头苦读起来,因不久后就要参加会试,时间紧迫连门也不怎么出,不是在家里书房学习就是在学堂里向王先生请教,轻易不出门游玩。
段如谨知他正处关键时刻,也减少了与他见面的次数。
甄文轩中了举人,不仅甄桃嫒高兴,陶言真同样很高兴,就算甄文轩再讨厌她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一家人的事实,嫡兄有本事得了功名当了官,自己脸上也有光彩,去了婆家也会被高看一分,所以陶言真是真心地希望来年会试殿试一切顺利。
又是一年春,二月份会试,甄文轩不负众望考中了贡士,只等一个月后最重要的一个殿试了。
甄二老爷很得意,儿子争气还能不开心吗?京城中大多官家子弟考不中功名,都是家族蔽荫或捐来的不甚重要的官当,他儿子是凭实力自己考出来的,走在外面感觉倍儿有面子。
殿试很快便来了,甄文轩带着全府的希望去参加考试,一考考了很多天。
放榜之日,甄家小厮天黑便跑去等官差放榜。
包括甄老太爷老两口子在内,府上所有人都焦心地等在府内等结果。
等了不知多久,在个个翘首以盼之时府外突然传来热闹的敲锣打鼓声,等着的人均激动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直在正门等消息的管事婆子就满脸欣喜的一路小跑至上房,刚到院门口便喊了起来:“老太爷、老太太,抱喜的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