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到像是要飘进风雨里,但却盘旋在宋疏月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着。
陪我、陪我、陪着我、不要走。
陪他、陪他、陪着他、不走。
宋疏月的眼眸逐渐也变得如他那般,无机质、倒映不出来任何影子,像是被蛊惑变成傀儡。
宋听玉看着她的这副模样,低笑一声,拽住她的臂弯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雨水打落在伞面上闷声作响,他捏住伞杆转了一圈,冰凉的雨珠有些溅在了宋疏月的身上。
触感不太清晰,却让她一瞬间清醒过来,宋疏月的眼睛重新清明聚焦起来,刚才恍若被夺心摄魄的感觉她没有忘。
如今的“家”更像是宋听玉的绝对领域,他可以控制时间、鬼打墙、催眠蛊惑。
宋疏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刚才已经跟他撕破了脸,如果说是要报复,现在的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宋听玉并没有下一步动作,静静撑着那把伞,纯黑的伞面把一切雨水风声吞没,只留他的声音轻轻传来:“希望我们之间不会到这种地步。”
成为没有意识的人偶,一直陪着他。
宋疏月确信自己被他圈禁了起来,圈禁在了家里。
房子还是那座房子,里面的设施布局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在印证着,这是叁年前的家。
就像是一个新的平行时空、旧的时间线,在这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事已至此,人是铁饭是钢,她又不跟他一样,他不是活人,不需要进食,没有任何物质需求。
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宋听玉收起伞,雨凭空而止,他垂下眼睫,问:“想吃什么?”
一个恶鬼问你想吃什么,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血肉、和吞噬魂魄的进食场景。
宋疏月稳住心神,悄声回答:“话梅排骨。”
从小到大,她最喜欢的一道菜。
*
话梅排骨安静地搁置在桌上,只不过,话梅是话梅,排骨是排骨。
宋疏月看着眼前一碟话梅和一盘色泽浓郁的可以说是糖醋排骨的菜,顿了顿,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话梅排骨是话梅和排骨一起做。”
宋听玉靠在餐桌旁,漫不经心睨了眼桌上的话梅和排骨,将还未入座的宋疏月一把拉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我知道。”
他转到餐椅后面,手撑在她前方的桌上,净白的手指捏了颗话梅,送到了她的嘴边,声音轻柔不可抗拒:“含住。”
没有经过盐水浸泡的话梅很酸很涩,他的指尖捏住话梅抵在她的嘴唇上轻轻碾动,趁她微张着嘴想要说话的时候塞进唇齿之间。
味蕾完全被酸涩感冲击,分泌口水,宋疏月想把话梅吐出来,被宋听玉用手指制止。
他眉扬目展,带着笑,漂亮得不像话,语气像不谙世事的稚子,说出强硬的话:“敢吐掉,就再加一颗。”
宋疏月舌尖抵着话梅,不敢张嘴,感觉一旦开口,下意识分泌的口水就会顺着流出来,这副姿态太过于羞耻。
“接下来用点头和摇头回答我的问题。”宋听玉拿了颗话梅,又高高抛下掉落在碟子上,发出扔石子一样的声音。
“喜欢我吗?”他问。
宋疏月不想配合他玩这些无聊的游戏,没有动作,装没听到。
宋听玉又捏起一颗话梅,手指抵弄唇肉,送进她的齿关,“不乖,加一颗。”
这次他甚至把修长泛凉的指节往她嘴里送进了些许,挑弄着口里含着的话梅。
明明被玩弄的只是嘴巴,却让宋疏月产生了一种被亵玩其他地方的感觉。
手指离开的时候,还泛着水光,粘连着透明的水液,淫靡非常。
双倍的酸意侵蚀着嘴巴,她感觉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喜欢。
宋听玉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哪怕她在这种场景下,被他圈禁毫无还手之力的窘况下,还是清楚表达着我不喜欢你。
“觉得我把你关起来是在报复你吗?”
宋疏月齿关碰撞梅子,硬硬的,一咬下去就是核,迟缓片刻,想要说些什么,但碍于嘴里含着话梅无法开口,轻轻点了点头。
宋听玉坐在她对面,手撑着下巴,另只手把碟子推向她,“吐掉吧。”
桌上的排骨还在冒着热气,漂浮在他们之间,缭绕成云雾。
“你想问题总是很极端。”宋听玉手指微弯,用指骨敲了敲桌面,继续说,“你觉得我把你强制留在这里,是报复你。”
他的口吻不再如以往般阴郁,就像是青春期开导妹妹的哥哥一样,平和、轻润。
“你很聪明,能发觉所有的不对劲。”他轻笑着,跟她对视,“这里确实是叁年前的家。”
宋听玉直接摊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到她的身侧,悄无声息却带着寒意,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会找回你缺失掉的所有。”
宋疏月低垂着眼睛,默不作声,她会知道的,她会找回的,在宋听玉强制给她用的方式下。
“人不可能只用点头和摇头回答问题,以后少说我不爱听的话。”宋听玉端走那碟话梅,留下最后一句话,“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