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鹤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陈洛伊,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他为什么出车祸,陈洛伊调查过了,他去的方向是被封掉的宋家住处。
  陈洛伊还不知道迟鹤和宋嘉阳已经分手,蹙眉问,“你受伤了,你那小孩怎么不在你身边,而且他还把你电话拉黑了,你们吵架了?”
  迟鹤的沉默让陈洛伊难得觉得自己说错话。
  因为迟鹤的表情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氛围,若有似无的悲伤萦绕着他,是表面伪装的再平静,也无法遮盖的那种。
  陈洛伊忽然就明白了,这哪里像吵架,明明是分手了。
  他冷下眸子说:“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去找他才出的车祸。”
  迟鹤的沉默成了最好的回答。
  他艰难爬起来,奈何伤口疼的厉害,迟鹤还是想知道宋嘉阳的情况。
  陈洛伊按住他,皱眉:“行了行了,我给你查查就是,你别乱动,好好躺着吧。”
  【谢谢。】
  陈洛伊无奈出了病房,去给迟鹤查宋嘉阳情况去了。
  查到宋嘉阳在家里出事以后就买了票去乡下,还查到他们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联系。
  他算是看出来了,迟鹤这小子是个情种,人家早都跟他分手了,结果人家出事,他还慌地倒贴上去。
  把查到的信息如实告诉迟鹤,迟鹤听到宋嘉阳平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陈洛伊说:“瞧你,我早就跟你说过吧,宋嘉阳那种小少爷玩你就跟玩猴儿似的,有些人注定跟你没结果,你还巴巴的把真心喂出去,现在知道吃亏了吧。”
  迟鹤低着眼睛不言语。
  陈洛伊抽着烟,被来查房的护士责怪:“哎哎哎,干嘛呢你,不知道病房里不让抽烟吗,赶紧出去出去。”
  陈洛伊灭了烟头,说:“你好好休息吧。”然后出去了。
  迟鹤靠在病床上,微微偏头看向窗外。
  和宋嘉阳相处的点点滴滴在此刻成了把最锋利的剑,那天决绝的话还深刻在脑海里,他计划着和宋嘉阳未来,宋嘉阳却狠狠将他推入深渊里。
  迟鹤怎么会忘了,从来没有人为他真正停留过,宋嘉阳也是一样。
  光照亮黑暗,却不会停留黑暗。
  宋嘉阳救赎他,是为了把他推入更深的深渊。
  心口抽痛,迟鹤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停止对宋嘉阳的念想。
  知道宋嘉阳平安已经足够,从今天开始,他和宋嘉阳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
  五年后。
  某三流小餐馆,宋嘉阳穿着布满油污的工作服,端着餐盘灵活穿梭在人满为患的高峰期饭馆里端茶送水。
  小饭馆不比高档餐厅,这里没有优雅流长的音乐和舒适的环境,没有绅士彬彬的顾客,只有嘈杂的背景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廉价桌椅。
  “服务员,加扎啤酒!”不远处客人吆喝道。
  “哎,来了。”宋嘉阳送完手里的菜,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马不停蹄送酒过去。
  “你好,您的酒。”走到客人身边,被同事故意碰了一下,宋嘉阳重心不稳,后腰狠狠磕在了桌子角,一瞬间疼的他脸色苍白,餐盘里的啤酒哗啦一下全洒在客人身上。
  客人立马瞪眼恼怒地站起身,同事迅速跑开,宋嘉阳堪堪站稳,客人脾气不好地揪住他领子,“妈的,不长眼睛啊!”
  经理听到争吵匆匆过来,安抚好顾客,给了免单后客人才送来宋嘉阳。
  经理瞪一眼宋嘉阳,语气不善,“你跟我过来!”
  第32章 尊严值几个钱
  “你这个月看看搞砸多少事情了,能干就干,不干趁早滚蛋!今天的账从你工资里扣。”
  宋嘉阳抬头,倔强道:“不是我,是有人故意碰了我。”
  “我可都看见了,你狡辩有什么用,不想干马上滚蛋!”
  生活早就磨平了宋嘉阳的棱角,奶奶住院还需要医药费,他不能再丢工作。
  不知怎的,宋嘉阳脑子里忽然想到迟鹤,迟鹤曾经也是这么为钱所困的吗。
  他握拳,不再说话。
  经理看他这幅好欺负的样子,冷哼一声走开了。
  宋嘉阳留到最后一桌客人走才关了餐馆的门下班。
  身体的疲惫像一袋沉甸甸的沙包压在他四肢,动一下都要耗尽全部力气。
  他没有学历,父亲在牢狱里的第三年因病去世,奶奶被这场事故打击的一病不起常年卧病在床,全靠药物吊着最后一点生气。
  从餐馆下班,宋嘉阳还要去趟医院看杨阿奶。
  他在医院陪床,只请了白天的护工,等他过去护工便下班了。
  杨阿奶刚睡着,病了五年都没好起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好像一把干枯的柴,一旁的监测仪器滴滴答答响着,提示着老人微弱跳动的生命。
  宋嘉阳拖着疲惫的身体,打来盆温水给杨阿奶擦拭身体,他握住杨阿奶的手,脸贴在没什么温度的皮肤上面,眼眶泛红。
  “阿奶,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别再离开他了。
  宋嘉阳在医院陪床,他买了张便宜的二手折叠床放在一角,上面盖张薄薄的毯子。
  第二天早上6点,护工过来上班,宋嘉阳离开医院去便利店做上午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