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们都还单身,所以清晨醒来,她只会被自己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奔放羞得面红耳赤,之后就是窃喜和日渐深厚的想念。
现在,她只有满心的愧疚难以抒发。
觊觎有家庭的人,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龌龊了?
是不是,最后那一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把她变成了和喻卉一样恶魔?
沈同宜怔然回神,踉跄着从床上下来,狠狠摔了一跤,她顾不上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去找手机。
“咔。”
屏幕解锁。
徐苏瑜被放大的头像猝不及防闯入沈同宜眼底。
沈同宜浑身震动,静在了那里。
徐苏瑜的头像是职业照,当时去拍的时候,摄影师让她务必表现得自然沉静,这样才能带给患者安全感。
此刻也成了沈同宜唯一的安全感。
它和漫天的羞耻、恐惧拉扯着,沈同宜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平衡坠入深渊。
————
翌日六点,徐苏瑜从宿醉中醒来,不适地皱了皱眉。
徐苏瑜靠在床头休息了一会儿,伸手拿起手机翻阅信息。
看到下方“发现”里9条互动提醒,她心一跳,下意识以为自己喝多在朋友圈发了什么。
等一瞬间的心慌过去,徐苏瑜确定不是自己乱发东西了。
她的朋友圈除了枯燥的心理学文章,没有任何私生活,但因为朋友圈里的人太多,每次都会有至少上百个点赞,9个的,她第一次见。
徐苏瑜点开发现、朋友圈。
……是林冬年。
从凌晨两点半开始,林冬年每隔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就会点赞一条她的朋友圈。
这个时间刚刚够林冬年认真读完一篇文章。
她读的,全都是她写的,从前天到半年前,一条也没有落下,而她从其他的地方转发过来的,林冬年一条也没有点。
徐苏瑜心里莫名生出一种错觉。
如果她的朋友圈没有设置半年可见的权限,1到10分钟内,她就会收到林冬年的下一条点赞。
徐苏瑜抿着唇,没有动作。
半晌,徐苏瑜点进权限,把半年改成了三个月——三天太短,会引起患者的猜测,不适合用在工作微信里。
然后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澡。
卫生间里的水声起了又停。
徐苏瑜湿着身体走出来,把权限重新调回到半年。
她不管林冬年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们聊过了,她就只是病人,她只是医生,那这半年的权限她既然开了,就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对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关闭。
……
沈同宜没什么目的,她就是还不知道点赞会被对方看见。
昨天晚上,她被截然相反的两股情绪拉扯着,心脏都好像要被扯裂了,无意点进一篇文章看到徐苏瑜的名字,她脑中一空,平静下来,坐在桌前一看就是一整晚。
苏苏真的好厉害,即便是别人的案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读完之后也好像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就不知不觉读了一整夜,最后决定在这个她曾经逃避过的世界里好好活着,以后不见苏苏,不打扰她,一边默默地喜欢她,一边真诚地祝福她。
不见苏苏,不暴露自己,她就不能见清儿。
她有一点内疚。
想起哪一条微博里,清儿和那个女孩子手牵着手的画面,她又觉得,不见也好,这样清儿就不用再一次想起她的死,不用哭,不用内疚。
在那个女孩子身边的时候,她已经能笑得很开心了,继续就好。
“年年!”林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吓得她赶忙叫了声林父,快步往桌边走,“这些都是你做的?”
沈同宜有些不好意思:“鸡蛋煎焦了。”
林母却已经喜极而泣,拉着同样满脸惊讶的林父半天说不出来话。
沈同宜也没再说什么,只在心里想着,他们让她感受到了亲情,是一种情感上的救赎,她就也该想办法让他们摆脱过去那些年忧心。
“爸爸妈妈,要不要尝一尝我的手艺?”沈同宜笑着说。
林母筷子都顾不上拿,就捏了张鸡蛋咬下一大口,然后送到林父嘴边。
林父是个厚重腼腆的男人,今天早上眼睛里泛着泪光,吃鸡蛋吃了满嘴的油。
饭后,林母和林父要去餐馆忙活。
沈同宜已经把手机上该学的东西学得差不多了,刚好想去学学外面的东西。她换了鞋,跟出来说:“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林母断然拒绝:“餐馆里都是油烟气,沾到身上不好闻。”
沈同宜从他们对餐馆的上心程度判断:“你们从来没觉得不好闻。”
林母笑了,声音忽然变得慈爱柔和:“我们是为人父母的,当然不会觉得不好闻,我们只会为赚到钱开心,这样就能给你的以后提供保障,过几年还能换大房子。我们换大房子是为了让你和别的女孩子一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你要跟我们去了餐馆,我们还努力个什么劲儿。”
“想找事做的话,可以去书店。”林父插进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