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的修建负责人叫刘东窑,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矮小,笑起来时脸都皱作一团,看上去非常有福气的样子。他待每个人倒是都和和善善的,尤其是忘禅和勤亦、勤非三人,看上去是个信佛之人。
马车摇摇晃晃在一堆废墟前停下,忘禅掀开帘子出来,难免又被冻了一下。
勤亦也道:“看来今年是个凛冬。”勤亦怕冷,早早地穿上了厚袄子,裹得好似个熊,鼻子也冻得通红。
勤非就要抗冻一些,还穿着前几日未降温的衣裳,关键背脊挺得笔直,一点也不像是冷着了的样子。
“便是此处了。”刘东窑指着不远处询问道,“这尊佛像要摆放的位置,我们实在是定不了,想着恰好陛下请了您来指导我们,便问问您,定在哪儿合适。”
忘禅对怎么修房子之类的没有任何经验,帮不上任何忙,但对于这种风水之类的问题,还是略知一二的,这也是景伏远请他过来的原因。
毕竟是建皇家宗祠,以后景家世世代代都要摆在这宗祠里头,总归要有个大师来指点。
但忘禅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师。估摸着景伏远最开始想邀的也是园宗大师,只可惜他闭关已久,很多年没露过面了。
莫说是外人,就是鸿鹄寺里头的人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忘禅沿着刘东窑所说的位置绕了一周,又四处观看此地具体风水,想必他们最开始选址时便已经找人看过,所以前有水背靠山,是个难得的绝佳风水宝地。
按着自己懂的那些,忘禅给人指了个位置,刘东窑便高高兴兴的吩咐下去了。
“这宗祠要想修起来,倒也快。”刘东窑介绍道,“大家也都没怎么休息,就奔着快些把这个给弄好去的,这不,这才一个多月,恐怕已经过了半了,再来一段时日,应当就能完工了。”
虽然在忘禅看来,眼下还只是个废墟,但是……既然刘东窑这么说了,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说句不好听的,宗祠好歹是皇室宗祠,却不知为何,关心的人很少。”刘东窑压低声音道,“负责这地方的那位,可是从来都没来看过一眼。”
“是么?”勤非先好奇的开口问道,“是谁在负责这地方啊?”
刘东窑刚要开口,便听得不远处有个十六七的的少年边跑边喊道:“刘、刘爷,那位来了!”
那位?那位是哪位?
刘东窑脸色一变,一抹额头的汗,苦笑一声道:“说曹操,曹操到!这从来就没管过的,怎么突然就来了呢?”他立马去迎,结果人步速太快,已经大喇喇的走了过来。
“这不是景将军么?”勤非脸上一喜,连忙上去迎道,“见过景将军!好久未见过您了。”
景伏城“和蔼”的朝他点了点头:“确是好久未见了。”
忘禅总算是知道勤非对他的印象为何如此之好了,原来在他面前竟是如此和蔼可亲的“做作角色”。
不用想也知道景伏城今天肯定不是冲他的工作,而是冲忘禅来的。忘禅懒得搭理他,直接同刘东窑告了别:“刘大哥,这儿若没贫僧什么事,贫僧就先告辞了。”
刘东窑忙留他:“且慢!大师,眼下已近正午,刚巧景将军也过来了,不若我们一同用午膳?方才我已让后厨备好了,就等着你们落座了。”
“多谢刘大哥的好意,不过贫僧向来只食素……”
“这您大可放心。”刘东窑笑道,“这点规矩我们还是懂的,全都是素食!只是要委屈一下景将军,要跟着我们吃素了。”
“不妨事。”景伏城盯着忘禅笑,“我最喜欢吃素。”
忘禅:“……”
留在这片废墟里吃饭,忘禅着实没想到。
身边还坐了个景伏城,忘禅更加没想到。
虽说有些许尴尬,但留都留下来了,总不好又说自己要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儿坐着。
刘东窑让人备的都是家常菜,全是素食,看上去十分寡淡,但吃上去味道却还有些出乎意料。刘东窑自己也笑着介绍道:“做菜的是拙荆,从前在大食肆做过厨子,后头与我相识了,才跟着我天南地北的走的。”
景伏城尝了一口,也微微颔首:“味道不错。”
至于勤非勤亦那边,早已是狼吞虎咽了。忘禅不忍直视,心道平日里鸿鹄寺饿他们饿得是有多狠,如此的……丢脸。
景伏城夹了一筷子送进忘禅碗里:“这白菜倒是酸溜溜的,合你的口味。”
这话一说完,刘东窑抬眼一看,道:“景将军和忘禅大师是旧相识?”
“我们不……”
“是啊。”景伏城打断忘禅的话,抢先开口说道,“若没有他,恐怕这宗祠还建不起来呢。”
刘东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儿的气氛有些诡异。
但到底是哪里诡异,他却是说不出来,只好干笑两声转了话题:“说来也巧,这还是小的第一次见到景将军,没想到大师居然也和景将军碰上了,当真有缘。”
“算什么有缘。”景伏城意外的直白,“他若不来,恐怕宗祠修完了,我也不见得过来一趟。”
刘东窑:……
忘禅本来在吃白菜,闻言那白菜直接卡入了喉咙里,疯狂的呛咳起来。
景伏城忙拍他的后背,边拍边道:“你激动什么?你还不知道我是个跟屁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