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贺大哥和云女士一开始根本不愿意相信贺明隽就那么突兀地离世了。
  他死亡时,面色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外表看不出任何创伤。
  后来,他们接受了这个现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亲人死亡后能心情平静,毫无哀恸。
  更何况,对他们来说,这完全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才
  直到现在,他们看到与他相关的东西还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突然出现的奇怪少年,拿着疑似贺明隽的遗书,这让贺大哥恍惚又忐忑。
  到底是什么
  “你先出去。”贺大哥对赵助理说。
  贺明隽提醒“水。”
  贺大哥“给他拿。”
  赵助理从储物柜里拿了一瓶水,轻轻拧开一点,放到贺明隽面前,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贺大哥踱了几步,深呼一口气才打开那张纸,里面是空白的。
  贺大哥皱着眉来回翻看。
  “信呢”贺大哥看向贺明隽,“还是你在捉弄我”
  哪怕对方是拿这些来好处,贺大哥都没有这么生气。
  可换个角度想,如果这人是为了利益,那信件的真实度就大打折扣了。
  然而,贺明隽就是来要钱的。
  他说“这四个字是我写的,油墨的味道还在。”
  就是他刚才在楼下等待时随手写的。
  在贺大哥发火之前,贺明隽又说“哥,我回来了。”
  贺大哥的表情由震怒转为疑惑,又带了点嫌恶。
  贺明隽却像是毫无所觉,淡定地罗列出各种证据。
  一开始贺大哥是不以为意的,把贺明隽当成一个愚蠢的诈骗犯,都差点叫保安了,可他因为愤怒又想亲自把人骂一顿,就暂时忍住了,然后,他越听神情越凝重。
  贺大哥有点怀疑,可是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细节,甚至研究室里至今还没有完全解开的机密,除了贺明隽本人,还会有谁知道呢
  “我知道这一切有点匪夷所思。”贺明隽总结道,“可我一醒来就成这副模样了,身上有证件,可我却没有丝毫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贺明隽把系统和那些与这个世界无关的经历都隐瞒了,否则,他只怕会更容易被当成疯子。
  “其实,那些遗物我有办法拿回来,只是”
  贺大哥没等他说完,就瞪着眼睛训斥“什么遗物”
  现在贺大哥的心情十分复杂,理智告诉他这一切太离谱了不该信,可这孩子说的又都能对得上而他心底其实也更愿意相信弟弟还活着。
  那么,“遗物”这两个字就变得十分刺耳了。
  还有
  “你的意思是,要不是为了那些财产,你就不打算回家认我们了”
  贺明隽笑了下,说“这不是怕你们不信,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吗”
  一直盯着他的贺大哥眼眶突然有点发热,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可这一笑,又让他恍惚看到弟弟的影子。
  贺大哥思索片刻,开口“给你预约个身体检查,还有精神方面”
  他有点说不下去。
  说到底,贺大哥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贺明隽“可以。”
  贺大哥又让他回家住,这也是一种试探和验证。
  贺明隽依旧没有拒绝。
  家里的布局和密码等贺明隽都记得,哪里变了他也能说出来。
  贺大哥“你的记性还是这么好。”
  说完,他就愣了一下。其实,如果不是信奉了四十多年的唯物主义在坚持,他应该已经信了。
  相处了三天之后,贺大哥就彻底信了。
  接下来,就是解决贺明隽的国籍问题,以及该把这事告诉云舒女士。
  这是贺明隽的要求,除了再告诉母亲,对于其他人就没必要挑明了。
  云舒不是那种掌控欲强的家长,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对孩子几乎是放养了,可这不意味着她不爱自己的孩子。
  贺明隽“去世”后,她几个月都提不起来劲儿,还病了几场。
  之后她才慢慢走出来,还觉得,谁知道意外会哪一天来临,趁还活着,就该尽情享受。
  她又开始四处游玩。
  收到继子有重要事要当面说的消息,云舒才回国。
  回到家,她就发现贺明隽的房间被人住了。
  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是不理解。
  家里没人不清楚他们兄弟的感情,贺明隽感情比较淡,可他哥不一样,对他比对亲儿子还要纵容一点。
  别说贺明隽已经去世,就算他还活着,谁也不会允许外人住他的房间。
  因为心里已经存了怀疑,云舒女士见到新模样的贺明隽,又听到那些似乎很离谱的说辞,她并没有表现得太失态。
  她清楚,混迹商场二十多年的继子不是个傻子。
  云舒女士又问了些细节验证,确认她那个死得突然的儿子,真的又莫名其妙用另一具身体活了。
  她又哭又笑“以后那些危险的研究你不能再沾了”
  贺明隽还想着从系统那里套技术呢,但此时他没有反驳。
  云舒女士又很惊奇地捏捏他的脸,感叹“你这还赚了,年轻几岁,又变漂亮了。”
  她接受十分良好。
  想到这一年多的想念以及和孩子相处少的懊悔,她还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