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叙轻叹一声,认命地用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帮助周亭翊把外套披好,接着拉着人往酒店走。
  两道影子落在独特的砖石路上,被月光和路灯光拖得很长,但影子的距离极近,偶尔还会交叠在一起。
  “幸好离酒店不远,”安叙动动手,侧头对周亭翊叱道,“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周亭翊又是发烧又是微醺,此时此刻心情一放松,就开始耍赖不好好走路,东扭西扭,一会儿将安叙往一边拽,一会又蹭过来贴住安叙的肩膀。
  周亭翊不听,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天:“安叙,今晚月色真美!”
  安叙被周亭翊拽得差点一个踉跄,他没好气地后退一步,瞪着身旁的“无赖”:“你又要干什么?”
  “看月亮啊,”周亭翊看看安叙,再次抬头,“我不都说了‘今晚月色真美’。”
  安叙顺着周亭翊的视线抬头,其实从他们这个位置看,一角屋檐整整好挡住了大半个月亮,让那银盘式的月亮只露出了一点。
  “...这就是你说的看月亮?”
  安叙左挪挪,右探探,确实看不全一整个月亮。
  他放弃了,手上使劲,强行拖着周亭翊往前走。
  “安叙,你是不是浪漫过敏...”周亭翊幽幽叹了一声,长腿一迈,非要跟安叙挤着走,特别幼稚。
  安叙不甘示弱地挤回去,趁周亭翊闹别扭不注意小声嘀咕一句:“你才浪漫过敏。”
  两人歪歪扭扭地挤着回到宾馆,安叙把人赶上床,甩甩因为一直牵着热出了点汗的手,转身去行李箱里翻退烧药。
  虽然出发前觉得宋年往行李里塞小药包的行为有些多余,但果然人算不如天算,这药包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安叙拿着药去倒水,又居高临下站在床边指挥周亭翊给自己脱鞋盖被子。
  “别盖那么严实,不好散热。”
  周亭翊把整个脑袋从被子里拱出来,发胶已经限制不住他的头发,乱糟糟地粘在枕头上。
  安叙把水杯和药片塞进周亭翊手里,监督他喝下。
  “把水全喝了。”
  周亭翊乖乖照做,喝完还把水杯倒扣过来给安叙展示。
  “很好。”安叙接过空水杯,夸奖了一句,转身去浴室拿毛巾。
  毛巾浸了水,凉丝丝地贴着滚烫的额头,周亭翊晕晕乎乎,眯着眼睛看安叙坐在他身边俯身给自己解领带。
  “安叙...”
  “干嘛?衬衫换不换?”安叙抬眼,一边将领带叠好一边说道。
  周亭翊吃吃笑起来,像个傻子:“现在好像是...你在对我图谋不轨哦。”
  周亭翊的眼角像一把精巧的小勾子,任谁看了怕不是都会轻易被吸引。
  然而安叙看起来根本不吃这套,伸手把毛巾往下一拉,遮住周亭翊试图放电的眼睛,警告道:“闭眼,睡觉。”
  眼睛被毛巾遮住,周亭翊没法再看人,察觉到身旁的人要起身,再次一把将人抓住。
  “不许走。”
  “....我去把你的领带收起来。”
  “哦...那你等我睡着再收。”
  安叙轻“啧”一声,心想这人怎么一生病怎么变得更烦人了,身体却没再动,继续坐在床边。
  周亭翊的手从安叙的小臂往下滑,摸索着最终牵住安叙的手掌。
  安叙垂眸看着周亭翊被白色毛巾遮挡了大半的脸,没有挣开手。
  “快睡吧,睡一觉就退烧了。”他轻轻道。
  “嗯,晚安,”周亭翊从未像此时这样听话过,他声音低低的,哑哑的,仿佛即将入梦:“你要一直陪着我啊,安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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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脉脉其三
  周亭翊的烧直到半夜才退,而安叙因为太困,中途实在熬不住,挨着周亭翊睡下了。
  ——因为周亭翊一直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
  凌晨十分。
  安叙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听到浴室方向有水声,一摸身边,没了人影,被子也到了他身上。
  他撑起一点身体往卫生间张望,但是这个姿势很累,他又很困,于是很快便放弃了,重新躺回床上,再次睡着过去。
  再次悠悠醒来时,依然是晚上,房间里昏暗一片,但是安叙能感觉到有个温暖的躯体靠他很近,熟悉的沐浴露香气清爽又怡人。
  安叙蹭着枕头眯着眼睛往前看,对上了周亭翊灼亮的眼睛。
  “...大半夜你不睡觉,发什么疯...”安叙的声音里带着倦意,还有零星鼻音。
  虽然话里带着嫌弃,但他还是伸手慢慢往上摸索,最终按在周亭翊额头上。
  “...不发烧了?”
  “嗯。”周亭翊又得寸进尺地往前蹭蹭,近到几乎可以在昏暗中看清安叙的睫毛。
  安叙轻轻闭着困倦的双眼,察觉到周亭翊的靠近,没什么威胁地用手去推对方的胸膛,半梦半醒似的慢慢道:“你...离远点,非要传染给我么...”
  “好。”周亭翊嘴上应着,身体却不动。
  安叙推不动,也懒得推了,他将手缩回被子里,想继续睡。
  自从出车祸后,他就格外嗜睡,医生解释说这是他的神经自我修复的正常表现,不用在意,而且多休息对身体也好。
  但是有人不想让他轻易睡着。
  “安叙...安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