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工厂打样品给高洁检査的岑丽霞又汇报道: “梅先生好多天没有出现了,我昨天去工厂的时候,他们问我要打样费用。他们和我们不是都算梅先生投资的吗?所以一直不收打样费用的吧?”
这一语立刻提醒了高洁, 从夜宴之前的某日开始,直至今日,她真的有近半个月没有见到梅先生了。这几日她陷在私人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也没有关注到这桩离奇的事情。被岑丽霞一提醒, 她猛地惊醒,立刻就拨梅先生的电话, 奈何对方一直在关机状态 .事态的异常让高洁不得不打起精神,亲自去了梅先生的公司找人,在前台讲明身份和来意后, 接待她的是对方法务部一位姓林的经理。
林经理说: “高小姐,很抱歉,因为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一直没来得及找你沟通这个事情。”
高洁担忧地问:“梅先生去哪里了呢?”
林经理说:“是这样的,梅先生现在不太方便出来,他上个礼拜在瑞士滑雪出了意外,伤势很严重,目前公司运营事务是由他的太太任总经理管理。”
高洁将手按住心口: “这太意外了,梅先生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经理没有回答高洁的问题,却拿出一份协议给她:“高小姐,新任总经理在查验和评估各项投资时,对一些业务线做了调整。几间珠宝加工工厂已经卖掉,关于和您的合作,我们准备撤回投资,这份协议是按照当初您和梅先生签署的《投资协议》拟好的《撤资协议》,麻烦您签字。”
高洁一时怔住,将信息消化半晌才问:“你们要撤资?”
对方显得极不耐烦:“是的。如果您有任何问题,我们将通过法律程序来解决。”
高洁只觉得头壳像被斧头劈过,“哧哧”痛起来,一时无法将通盘的问题考虑,她说:“让我回家看一下合同,然后给您答复好吗?”
回到工作室,高洁站在门前良久,一直看着那一块写着“清净的慧眼”的木牌。木牌是她存心做旧, 纹路斑驳曲折,就像她斑驳曲折的现状。她手里捏着那纸协议,紧紧握住。
不过几日,所有她短暂拥有的就像魔法所施, 一夕就要离去。有什么堵在她的嗓子眼,只怕翻出来就是一口鲜血。
高洁抚摸着木牌,呆立好一阵,才掏出朝匙开了门,室内传来岑丽霞和客户的声音。
“罗太太,两天就要交货真的太短了”。
“水沫玉本身不值什么钱,我就是喜欢你们jocelyn 的设计才把这笔生意放到你们这里来,小姑娘你这个意思是赶客了?”
岑丽霞看到走进来的高洁,就像看到救兵,过来报告:“jocelyn,罗太太想要定制一条项链,两天就要交货,你看看我们来不来得及?”
罗太太朝高洁倨傲地笑一笑,高洁认出她来。她是由梅先生介绍的一位大客户,家里很有些背景,在影视媒体社交圈很吃得开,她的丈夫正是去年一部收视率极高的古装片的男主角罗风。梅先生介绍她给高洁时就特别嘱咐过:“做好她的生意,就等于拿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娱乐圏宣传资源。”
高洁曾将自己设计里最得意的几件作品推销给她, 很受她喜爱, 下单十分豪阔。 就是这位罗太太傲娇凌人,常提出严苛要求。她看见高洁,便不客气地讲道: “jocelyn,这是我要送一个快出国的朋友的,她四天后飞,所以无论如何你要帮我搞定。我要你新的设计,没有对外销售过的。”
罗太太咄咄逼人地看着她, 岑丽霞则是为难地看着她,都让她突然清醒了, 她清醒地明自己不可为私情而矫情,当下放在她面前的困难,是她需要想办法跨越的。
这个清晰的让她振作的理由呼之欲出,高洁立刻就有了反应。她对罗太太说:“我最近刚做完一个设计,您看一下。”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最近完成的一件吊坠,坠形是一条小帆船,尾稍上扬,在同样水沫玉雕成的浪潮中腾跃,似为浪潮颠覆,又因支在浪尖那一处可立足之地而又能扬帆起航。
罗太太一见倾心:“我就知道你的设计不会让我失望。这个好,立意高远,造型别致。你的设计最难得的就是充满了生命的气息,比蒈通的设计师高明很多!”
当下她就拍板要下,并支付定金。临走前问高洁:“两天内可以完成? ”
高洁保证:“现在只需要制作了,所以没有问题。”
罗太太走后,岑丽霞轻叹着问高洁:“这个设计真棒,jocelyn,你是怎么想到的?”
髙洁愣怔片刻,她已想不起因何而设计了这款浪潮上的小帆船,也许是在她因为复杂的情绪而不知前途的路向时有感而发。她看向自己的设计,浪期上的小帆船突然但并不偶然地给了她此刻的灵犀。
只要有个立足之处,就有了新的路向。过往种种,爱恨情仇、冤屈愧疚,统统该沉入浪底,绝口不能再提。“清净的慧眼”是她不能再失去的,她有振作的理由,必须将泪逼回,唯有实干。
髙洁带着设计,亲自去了梅先生原先在扬州的珠宝加工厂。果然加工厂已经过户他人,为她打样过几件作品的老厂长老王对她很客气,同她说道:“现在我们有了新老板,不能像以前那样合作了,要合作就要实斧实凿地来。” 、髙洁是听明白了,说:“那么我们就实斧实凿地来,我和你们签供货合同可以吗?由你们全权为我进原料和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