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人睁不开眼,声音也微弱仿佛要散掉,沈月岛抽噎着俯下身,凑到他嘴边,听到他用和年少时别无二致的语气念道:“小伽伽……你总是不听话……”
沈月岛在这一刻放声大哭了出来,就像刚从鬼门关里被钓回的小鬼,颤抖着伏在他怀中。
“以后都会听的。”
“队长,只要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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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而复得,虚幻得就像一场梦。
沈月岛叫来医生为他检查,说是各项指标都在恢复正常。
陆凛、靳寒、小亨、裴溪洄和守在外面的枫岛人冲进来,全都红了眼眶。
沈月岛不再霸占着霍深,医生说他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多说话,刚才那两句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大家就默契地都不出声,只是安静地瞧着他。
看到他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有力,胸腔的起伏逐渐和缓,有个头发花白但仍旧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叹了一句:“都过去了,两个人都活着,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沈月岛再一次淌下泪来,恭恭敬敬地朝这些枫岛前辈鞠了一躬。
感谢他们同心协力把霍深从山上抢回来,更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善待阿勒。
霍深底子好,挺过最惊险的那关后就没什么大碍了,身体一天一天地好转,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周后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下床走一走了。
反而是沈月岛不太好。
他那副身体本来就是个筛子,到处都是窟窿,加上药物后遗症和之前的急性心功能不全没有好彻底,现在时不时就会咳嗽气喘,体重下降得飞快,噩梦也愈发频繁,几乎从霍深醒来后开始,他每个晚上都会被吓醒,然后就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
当然,这些他都没让霍深知道。
他以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活着就好,死了也行,现在倒是比谁都急。
主动叫医生给自己做了全身检查,中医西医找来一大堆,严格按照他们的计划调理自己的身体,每天定闹钟提醒自己吃药,顿顿饭都离不开药膳,关注了一群延年益寿的微信公众号。
用裴溪洄的话来说,大美人儿现在什么都不怕,最怕突然嘎了。
沈月岛确实怕。
霍深醒过来了,他们还有漫长的以后,不能在他这儿再掉链子。
中午,霍深吃完了沈月岛做的营养餐,下床消食,顺便锻炼腿部肌肉。
他能进食后吃的饭都是沈月岛做的,私人医院灵活性比较大,沈月岛就在霍深的病房隔壁弄了个小厨房,还有几间客房,他和霍深的医疗团队都住在这里。
沈月岛做饭的手艺约等于没有,好在霍深现在只能吃一些粥和糊糊,再难吃也难吃不到哪去,而且他对沈月岛有天然滤镜,给什么都说好吃。
消完食,护士进来给霍深输下午的液,沈月岛把餐具收起来要拿去厨房。
护士输上液走了,沈月岛也急着走。
霍深在后面叫了他一句:“你站那儿。 ”
小护士和沈月岛同时愣在门口,都以为他叫的是自己。
没办法,霍深身上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不笑或者不带语气说话时会让人感觉在被训,这种压迫感并没有因为他生病而减弱,反而被这几天遭受的冷待催发到了极致。
护士和沈月岛双双转过脸来,看向霍深。
霍深没作声,眼神平静盯着沈月岛。
护士有些莫名:“霍会长,您有事?”
沈月岛看了霍深一眼,挫败似的叹了口气,扭头对护士说:“没事,你去忙吧。”
护士笑嘻嘻的一副“我懂”的样子,知道他们两口子要单独说小话了,小跑着关门出去。
门板在身后闭合时发出很轻的一道声音,沈月岛心里却倏地一颤。
他撩起眼皮偷偷地瞄了眼霍深,又很快低下头看向别处,餐盘在手里转来转去,好像烫他的手。
霍深拍拍自己床边:“过来。”
沈月岛不过去,贴着墙边站得笔直,低着个脑袋说:“有事吗?没事我先去刷餐盘。”
霍深让他这句话气笑了。
“护士问我有事吗,你也问我有事吗,问完就走,留都留不住,我以为你也是我请的护士呢。”
沈月岛脸上一囧:“哥,你别这么说。”
“那我怎么说?”霍深问他。
沈月岛说不出话,头都不敢抬,从霍深眼睛上的纱布拆掉后,他没敢和对方对视一眼。
“小岛,你在躲我。”
霍深的语气很无奈。
“你在生我的气吗?气我那么长时间都不和你相认,如果是的话我和你道——”
“没有!我没生你的气!别和我道歉……”沈月岛没听他说完就绷不住了,放下餐盘快步走到他床边,霍深伸手把他扯到床上,两人呼吸交叠,轻轻打在彼此鼻尖。
醒来一周了,他们第一次离这么近。
“从我醒到现在,你没和我说超过十句话,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一点都不想我吗?”霍深凑过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我的小伽伽呢,怎么还不回来我身边。”
沈月岛因为这句话红了眼。
他很努力地忍着眼泪,不想霍深再看到他哭,但喉咙里还是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