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经常拉人结扎的事情,在她小时候屡见不鲜,据说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和医院有了交易,如果拉一个人过去,就给他们多少折扣。这商品化的事,就像盖房子的工匠盖得多了,就会出现豆腐渣工程一样,做结扎的人多了,难免会出些纰漏。
“因为我的出世,算是二胎,家里被罚了一万多块钱,恰巧那时候碰上哥哥刚做完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好不容易恢复得差不多能出门了,有次走在路上却又被一辆车撞到了,进医院里又躺了几个月,我奶奶就认为是因为我的降生,所以我哥才多灾多难,所以她就一直认为我是灾星,想方设法地要把我送人。还好我妈虽然是个工人,但她心眼还不坏,一直不肯,加上我们家已经交了一万多的罚款,如果送给别人,那笔钱不就白费了么,考虑到这些,我也就顺利地留了下来。”
“不过因为我奶奶一直偏心我哥,我爸妈也很受影响,又因为也有点重男轻女吧,也一直很偏爱他,对他的要求无所不应。而我如果想要什么,就只能忍着。等期末考或者期中考试考了高分,才敢趁势要些什么。”
说着,她歪头靠在头枕上笑了,“我以前小的时候很喜欢吃葡萄干,但那时候一斤得两块多,我爸妈他们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买给我奶奶吃,有时候我几个姑姑过来,我奶奶把藏起来的葡萄干拿出来给她们分吃的时候,我才能分上一点。所以那时候我那时候就想啊,要是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得买几十袋的葡萄干放在家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苏子卿感叹,“还真是简单的心愿。”
“是啊。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我那时候真的是很容易满足的了。”唐文显摇头道,“我奶奶很讨厌我,对我非打辙骂,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有时候还会怀疑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活在这世界上的。而且我奶奶对我的态度也造就了我后来的性格——我在小学、初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特别自卑,总觉得自己和别人相比,差了一截。直到后来初中,我爸换了工作,我随着他们转到了县城里的私立全封闭寄宿初中。”
苏子卿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叹气,“你不会想说,你遇到了零雨,被她开导,然后解开心结,慢慢喜欢上她了吧。”
“也不算是。我初中的时候,性格很闷,说得不好听一点,性格甚至有点阴鸷,因为我是半途转学过来的,班里很多人都排斥针对我,只有她愿意和我做朋友,帮了我很多。可能她是对所有人都如此吧,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她真的像阳光一样。我对她的执念,我自己也说不好。可能是中二期作祟,不想她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让别人拱了?”
苏子卿顿觉无语,刚想说什么,又听她道,“不过,我不想跟你说我初中和高中都是怎么样的。毕竟那已经过去了,人,还是得向前看。我只想和你说我大学时发生的一件事。”
第71章
没给苏子卿太多时间,她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上初中的时候, 我哥就结婚了, 不过一直到我考上大学,我那个嫂子也没能给她生出来一个儿子。我们家就我哥这么一个根,他没有儿子传后, 我奶奶当然急坏了,四处求神拜佛给他祈儿子。好容易在我大二那年我嫂子生了个儿子,那小子却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出生的时候整个身上都是青紫的。”
“其实医生早在胎检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家里人,我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有些缺陷, 建议嫂子把他打掉, 但因为我奶奶偷偷花钱请人做了b超,提前知道了我嫂子肚子里是个男孩子, 所以就并没有把那孩子打掉。结果, 就有了这个事。”
说着说着, 她自己都想笑了, “很愚昧对不对?但是没有办法的, 老一辈的人, 就是这样的思想, 虽然很离谱。为了给那个孩子弄到可以做换心脏手术的钱,家里人想尽了办法,我爷爷都快退休了, 还是每天晚上推个小车出去卖零食。我那个时候,也不再往家里要钱,自己在学校拼命打工,拼命学习,来凑自己的生活费。”
“那时候,我真的是想尽了方法来减轻家里的负担,但是在我上大二要交学费的时候,我奶奶,却直接跟我爸妈提议,让我退学算了,我爸妈犹豫之下,加上我嫂子的撺掇,竟然同意了。那时候,我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比较好。”
她点起了手中的烟,夹在指间,烟雾缭绕间,苏子卿却闻不到一点尼古丁的味道。
“这是电子烟,没有味道的。”看她好奇地望着她手里的烟,唐文显好心解释,同时淡淡笑道,“这是我大一暑假在一家台球俱乐部打工的时候,里面的老板娘教我的。那时候我爸妈已经同意了不再供我读书,而把所有的前都用在他们孙子的治疗费上。我那时候心灰意冷,就自己出去打工,瞒着他们偷偷办了助学贷款,在开学的时候,没跟他们说半句话,一个人跑到了学校里。正巧那时候,有个学贸易的师兄也在炒股,他跟我说了一番,让我投一个上市没多久的公司,我觉得他说得挺靠谱的,就把打工赚来的钱,还有助学贷款剩下的钱都投了进去。”
苏子卿点头,“所以你就赚得盆满钵满?”
“不,恰恰相反,我赔得血本无归。”
唐文显摇头苦笑,“那家公司根本就是皮包公司,我那个师兄也是被人骗了,把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我们俩一起倾家荡产。不过我好歹比他好一点,顶多是当作把自己攒了几年的积蓄都付之一炬了,他却惨得可以,不仅在以务农为生的爸妈那里拿了十万,还借了很多钱。他知道自己赔钱的时候,二话没说,就在当晚走上我们经济学院顶楼安着避雷针的天台上,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