砜鸢行驶到教堂附近的坡道上,温侨估算着距离差不多时,不得不开口跟霍兰希商量能不能就把他放在这里。
  “我可以自己走回去。”温侨扒着舱门把手,像是只要霍兰希一答应,他就会迫不及待跳下去一样。
  “前面的路不难走,不差这两步。”霍兰希道。
  温侨像是早有准备,拿出了应对措施:“我今晚吃撑了,想走路消消食。”
  霍兰希没有顺着他,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正好,我陪你一起,外城夜间不安全。”
  今天的霍兰希真的有些奇怪,对他的态度很矛盾,好像有点粘人,但又在刻意保持距离,对他疏远了不少,这种感觉就连两人敌对状态下的初见时都没有。
  难道这是临时标记后,身体里的激素变化对alpha产生的副作用吗?又或者,霍兰希在愧疚占了他便宜?
  温侨亦步亦趋的跟着,一直垂着头看脚下的石子和草尖,拎着袋子走在霍兰希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
  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中,温侨都没察觉到,他已经从霍兰希的身后走到了他的前方。
  走着走着,一只手突然从右侧贴上他的额头,将他整个人向后捞了下。
  “别走神。”霍兰希沉哑的声音从左上方传至耳畔。
  温侨抬头,发现他刚才差点一头插进路边伸出来的茂密的石榴树插里,只好“哦”了声。
  霍兰希松开手,再次回到他身侧。
  夜间清凉的风绕在两人身侧,掀起霍兰希的衣角,又穿过温侨的发梢,短短的一段路,各怀心事的两个人沉默前进,耳边是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温侨一会看地,一会看天,他的视线中看不到霍兰希,因为alpha跟在他侧后方一步远的位置,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始终缭绕着他,带给他安定,却又若即若离。
  没有遮挡物阻隔,无遮无拦的夜空寂静而璀璨,犹如在黑色绒布上撒了吧碎钻,虚拟管家说的没错,今晚适合观赏星空。
  如果温侨不是惦记着卓希的事,在他看来就这样和霍兰希散会步消消食似乎也不错,这条路好像能走得更长一点。
  可眼见着已经看到了教堂门口明媚的灯光,温侨磨蹭着越走越慢,私心想继续,但理智又在叫停。
  直到他看到灯光下那个模糊的半高人影时,才猛地转身,企图用并不高的身高挡住霍兰希的视线:“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他的语速有点快,霍兰希看着他没反应。
  “哦对了!”温侨突然又想起什么,赶忙从袋子里掏出那条黑色的围巾:“低一下头。”
  他这么说,霍兰希就顺从的照办,微微向前附身,围巾就挂在了他脖子上。
  绒毛触感柔软,搭在盘踞着青筋的脖子上,温侨还特地把围巾又绕了一圈,调皮的打了个结。
  不等霍兰希反应过来,温侨就赶忙跑走了。
  教堂的顶灯只打亮了前方的一段路途,温侨小跑着冲进灯光里,又想起忘了说再见,赶紧转身晃了晃手臂:“再见,霍兰希!”
  他看到高大的alpha隐在黑暗里,也朝他挥挥手。
  温侨小跑着回到教堂门口,果见卓希正坐在台阶上等他,似乎对他转身说再见的行为很好奇,就要探头探脑去看他的身后。
  温侨扔下东西,倾身捧住了卓希乱动的脑袋,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不要动,你之前说不能被军部的人发现,对不对?”
  卓希果然不动了,蓝绿色的眸子望着他,被他两手固定住脸颊,嘴唇都嘟了起来,模糊不清地问:“送你回来的人是指挥中心的军官?”
  温侨点点头,卓希又问:“他是你的alpha?”
  几乎所有初见他跟霍兰希在一起的人,都会问这样一句话,好像他们之间就不会出现第二种关系一样。
  如果换做从前,温侨一定斩钉截铁否认,但现在,霍兰希留在他身上的临时标记还没有完全消散,他不知道卓希是不是能闻出端倪。
  便取了个折中的说法:“不算是。”
  卓希不是多事的人,他看出温侨的纠结,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温侨回头瞥了两眼,确定那辆砜鸢的尾灯开始逐渐变暗消失时,才一屁股坐在卓希身侧的台阶上。
  康哲博士给他打包的点心还是酥脆的,青梅酒也尚且温热,两个少年头挨着头,就着夜色一人一口分吃点心。
  青梅酒的度数实在不算高,甚至只能被称为酒精饮料,那点含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明显两个omega都不是有好酒量的人。
  几口青梅酒下肚,连天上的星星都打晃。
  卓希的情况要更严重一点,他可能有些酒精不耐受,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呈现绯红色,一头栽在温侨的肩窝里,不抬手扶着他的脑袋就要往下滑。
  温侨本想把他扶回住处再回来收拾东西,但卓希固执地不肯起身,抱着他的胳膊呢喃一些意义不清的词句。
  这种想法只好作罢,他把博士送的驼色围巾拿出来,围在卓希身上,外城区没有气象所管理的中心温控系统,昼夜温差要更大,夜间的风虽不至于刺骨,但也是凉的。
  “我的监护人也是个alpha军官,”卓希模糊不清的语言中终于出现了完整的语句,“他对我很好,非常好,但他还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