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贺燃是天地间仅存的唯一一只凤凰。
  花楺不由好奇,当年师父究竟使用什么手段,才收到贺燃这种大妖做徒弟。在她看来,不学无术只懂吃喝玩乐的师父,完全传授不了贺燃有用的本领。
  她正胡思乱想,手腕内侧忽然一烫,光洁无暇的皮肤上,逐渐浮出一条血红的藤蔓图腾,蜿蜒向上,与她心脉相连。
  这是心藤,并蒂而生,每根有两条,分别寄宿在不同的宿主身上。一方宿主遇到危险时,另一方宿主会有感应,便能及时前去救援。
  这次的噬灵鬼事件,让渺渺心有余悸,为了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特意把心藤交给她。
  “把渺渺留在岛上,一个人收拾那堆烂摊子,真的好么……”花楺小声叹口道。
  炎小邪和云若失踪,陶池变成兔子,这些事在人类看来太过匪夷所思,要是被知道,肯定会登上明天的头版头条,引起轩然大波。
  与其个别人忽然消失引人怀疑,倒不如直接推掉这次录制。
  他们直接跑路,只留下渺渺一人作解释。
  一想到温柔善良的渺渺,要一个妖面对那一大群人类,花楺就后悔得不行。
  她应该留下,陪他一起。
  陶池丝毫没有身为凶兽的自觉,蹬着兔子腿,在花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坏蛋渺渺!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吗!我全身上下都被他看光了!把他扔掉才好!)
  花楺听不懂兔子语,眨眨眼,沉浸在后悔和内疚中。
  沈雾双腿盘坐在旁边,看透她的心思,不紧不慢道:“渺渺在人类世界混迹千年,自有一套与人类交往的办法,用不着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妖。”
  顿了两秒。
  花楺慢吞吞“嗯”了声,手指无意识揪住一撮兔子毛,慢慢收紧,悄无声息朝远离沈雾的方向挪了挪。
  沈雾淡淡瞥了眼她的小动作,不置可否。
  花楺眨眨眼,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又是千年。
  真是巧了,千年前,她的师兄离开南禺山来到人间,听沈雾话中意思,渺渺也是差不多那时候来的。
  耳朵毛快被揪掉,陶池疼得龇牙咧嘴,两条后腿不断乱蹬。
  花楺反应过来,连忙松手:“抱歉,弄疼你了,我给你揉揉。”
  那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按摩在耳朵上,带着淡淡花香,舒服极了。
  陶池眯了眯眼,忽然觉得当一只兔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
  花楺专心致志揉着被揪红的兔耳朵,旁边传来声音:“给我。”
  她动作顿了下,抬头看向沈雾,好似没明白他的话。
  沈雾没做解释,伸手探向她怀里。
  花楺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怀里的兔子不翼而飞。
  身体忽然腾空,陶池与沈雾对视一眼,不满地蹬着两条后腿,表示抗议。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你要干嘛!快放开我!)
  沈雾抬手,把他往外随手一丢。
  半空中划出一道雪白的抛物线。
  “咕咕咕咕咕叽!”(啊啊啊啊啊淦!)
  随着一声刺耳的兔子尖叫,陶池吧唧落地,稳稳落到前方。
  见他安全着陆,花楺悬着的心放下,下意识站起身,要去把他抱回来。
  起身后,眼角余光才注意到两侧不断往后涌动的云彩……
  身体不由自主晃了下,腿好软……
  距离陶池不到两米,好像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沈雾手肘撑在膝盖,支起身,好像发现什么趣事,淡淡一哂:“怕高?”
  “……”花楺半晌挤出一句,“并不。”
  身为一只千年大妖,竟然会恐高?说出去不怕笑掉人大牙。
  沈雾表情似笑非笑,显然不信。
  浓密乌黑的凤羽连成一片,平坦又宽阔,没有半点颠簸。
  不想在他面前输掉面子,花楺吸一口气,左脚颤颤巍巍朝前迈出一小步,身体像是狂风中的风筝,摇摇欲坠。
  沈雾轻笑:“你在走独木桥吗?”
  花楺没有接话,事实上她现在根本无暇分心去想沈雾说了什么,眼前平坦宽阔的空地,仿佛无限变窄,只容得下单脚通过。
  后背冷汗涔涔,好似忽然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发软的双腿忽然抽筋,又疼又麻,传遍全身,整个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在一阵猛烈摇晃之后,花楺偏离重心,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云端跌过去。
  陶池尖叫:“咕叽咕叽!”(花花小心!)
  云端之下,是万丈深渊。
  猎猎寒风刮在脸颊上,如刀削一般的疼。
  花楺后悔了,逞强的后果便是,她马上就要变成一滩含羞草饼,还是摔得胶黏稀烂的那种!
  电光火石间,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她下坠的身体稳稳荡在半空中。
  紧接着,随着手腕上的力道一带,她的身体犹如一根在风中飘摇的墙头草,倏然辗转向斜后方。
  恰好落入沈雾怀里。
  时间静止了几秒。
  花楺用眼角斜斜看了眼云端之下的地面,山川江河变得和蚂蚁一般小。
  这得多高啊!
  想到她差点跌下去,身体又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