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我承担了越来越多的感情,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谕示裁定枢机,我所作出的审判,是否真的是公正的正义呢?”
  十星慕被那维莱特的敬业精神深深打动了。
  这时候,他居然思考的不是阴谋,不是篡位,不是利用与被利用。
  ——而是能否胜任这一职位。
  “至于我的观点的话。”十星慕思考了一下说,“没有怜悯的正义不是正义,只是一个屠场。”
  “而失去正义的怜悯或许对慈悲的神明合适,但不适合生于胎海水,背负罪孽的枫丹人。”
  那维莱特在雨中沉默着思考。
  因为十星慕同样不怎么淋雨,便显得他也像一个普通人。
  当有一个人下雨不撑伞,旁人或许会投去异样的目光。
  但是如果有两个人不打伞,便可能以为是朋友间的玩闹。
  三个人不打伞,大概是一种降智。
  一群人不打伞,便会被敬仰的目光所注视,仿佛是高尚的行为艺术。
  如果你理解不了一定就是你的问题。你不加入你就是特立独行。人的本能皆从众。人多了仿佛自带一种降智光环,旁人也会多一份莫名其妙的包容。
  ——但莱欧斯利显然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包容。
  他稀奇地打量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居然在一块淋雨。
  有种两只小海獭结伴跑到沙漠里挖笋吃的破次元。
  莱欧斯利饶有兴致地拖长音调:“哦?两位,这是都没有带伞吗?”
  十星慕转过头,记起他:“公爵大人?”
  那维莱特在两人身上转过一圈:“你们认识?”
  “嗯哼。”莱欧斯利悠悠然打量着十星慕,才说,“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不是在梅洛彼得堡,真是令人高兴。”
  十星慕:“你高兴得太早了。”
  莱欧斯利:?
  他隐约觉得这位小姐的攻击力有所提升,简直突飞猛进。
  “水下又出什么事了吗?”那维莱特皱皱眉,“还是行商的货物有人想独吞?”
  “都不是。”
  莱欧斯利摇头。
  如果都不是,难道有什么更要紧的事情发生了?水位继续上涨?淹没了多少人?
  那维莱特的眉头越皱越紧。
  便听到莱欧斯利一本正经道:“我来纳税。”
  旁听的十星慕:“。”
  这时另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性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十星慕远远地见过一面,据说是从无败绩的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
  三个人压低了一点声音,这下是真的像在商讨什么事情。
  不过什么也瞒不过水的气息。
  对话简短而高效。
  “飞船造得差不多了,具体航行时间在这里。我还需要一份详细的地形图。”
  “在这。我标注了最容易受灾的区域,已经疏散人群,向两侧高山聚集。”
  “需要物资。”
  “已经批报通过了申请,正在运输中。”
  “过后,需要改进优化一下执律庭的工作流程。现在的过于繁琐。”
  “应对最糟糕的结局已经准备完成。你准备什么时候收网?”
  那维莱特沉默了一会,片刻,他说:“现在。”
  他转过头来,又望向十星慕:“我可以为你留一个视野最佳的座位。”
  十星慕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关于什么的?”
  “一场审判。”
  “这样么,听上去不错。我一定会去。”十星慕说。
  “真是爱看热闹啊。”
  莱欧斯利回忆起十星慕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时她为了完成戏剧的台词居然真的去了灰河的拍卖场取材。
  而且居然真的只是取材。
  “不过听说梅洛彼得堡的热闹更好看。”十星慕说,“公爵大人记得也给我留一个睡起来最舒服的单人间。”
  莱欧斯利:?
  发现这人居然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莱欧斯利惊讶地挑眉。
  “看来真是长进了不少啊,女士。我刮目相看了。”
  那维莱特知晓十星慕的身份,他觉得或许在某些方面他们会很有共同话题。
  于是他道:“有机会的话,我会办一个品鉴饮用水的沙龙。”
  然而这只纯水精灵终究与水龙属于不同的物种。
  “啊?就只是喝水吗?”十星慕一脸天真的疑惑,问,“是因为喝水比较省钱么?”
  她隐晦地关注了一下那维莱特的衣着,枫丹最高审判官,繁荣的装束看上去也并不像她一样缺摩拉的样子。
  那维莱特难得顿了一下,然后缓慢说:“应该不是这样。”
  他不缺钱。
  看看人家,同样都是水生物。别人在人类社会混成了什么样子,又思及自己混成了什么鬼样子。
  十星慕有些酸。
  一旁的克洛琳德把玩着手枪,却表情严肃地赞同:“有道理。”
  莱欧斯利:“……”
  他收回上面那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怜悯的正义不是正义,只是一个屠场;没有正义的怜悯或许对耶稣合适,但是不适合吃恶苹果的普通人。”
  原话出自阿摩司·奥兹,《爱与黑暗的故事》
  完结的剧情稍微有点卡,我努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