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星慕不敢。
  她看了一眼山下缥缈的雾就不自觉抓紧艾尔海森。
  “有一条山势缓和的道路。”钟离指向另一面,“小友们可从此处下山。今日天气晴朗,风景同样宜人。”
  阳光暖洋洋的,确实是个好天,空气中弥漫着一片浓郁的喜气洋洋。远远的,十星慕望见前方几列红衣的人们,他们脸上都挂着微笑。打头的青年脸上飘着傻乎乎的红晕,手里捧着一束琉璃百合。
  再远一点的地方,身着喜衣的姑娘被簇拥着,同样流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微笑。
  “原来是有人结婚啊。”
  十星慕感兴趣地多瞧了几眼。不必特意去感受,人群中的笑脸便传递出明朗的情绪。
  旁边一位妇人看到他们,相当自来熟地给她塞了一把花生:“沾沾喜气啊!”
  十星慕手下,眼睛弯弯:“谢谢。”
  用于庆贺喜事的花生也被悉心地印上了红色吉祥的花纹,十星慕眯起眼睛观察一会,便把它们递给艾尔海森。
  他们跟随着这堆喜气洋洋的新人,缀在队尾下山。
  这时,末尾几人突然窃窃私语起来,有的皱起了眉毛。
  “……还是张家姑娘的那个丫头?”
  “唉,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样好的日子。闹心。”
  “找不到人就算了。那么远跑回来,又不露面。”
  “常公子倒是坚决,说不能让新娘子那边少一个人。我们再找找看。”
  十星慕眨眨眼。
  “我还不困。”
  艾尔海森:“……行。”
  即使他一向不乐意在别人身上多耗费时间。
  十星慕自然而然地融入一群上年纪的大伯大婶之间。不得不说她这张脸一直很能讨长辈喜欢,特别是倾听对方说话时,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而真诚一向是受长辈人喜爱的品质。
  唠到最后,一开始递给她花生的妇人喜爱地抚上她的手掌:“乖女,你有合适的对象吗?婶给你介绍几位?”
  十星慕便无声地笑起来。
  艾尔海森在另一边的树下短暂地闭眼小憩。听到这番对话,平平淡淡地睁开眼。
  见日光底下,十星慕耳侧的羽饰还反射着光,一抹笑就挂在精致小巧的脸上。
  他站起身,便感到胳膊被人扯了扯。
  “不用啦,谢谢阿姨。”十星慕说,“花生还在他手上呢。”
  “哦哦……”妇人看了一眼十星慕,又看了一眼艾尔海森,似乎这才想起不久前才见过,还有些可惜,“那拜托你们俩了。我们去村庄里找找,以前阿允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找一个没人的井边待着。”
  “她跟她姐小时候也喜欢一起在山坡上放风筝。”
  “哎呦,这丫头……”
  今天出嫁的张姑娘,她的妹妹阿允与她相依为命地长大。
  她们家境并算不上富贵,阿允从小喜好摆弄一些机巧造物,打算去枫丹研究,便是张姑娘给她东拼西凑的路费。
  阿允泪眼汪汪地便走了。张姑娘则留在璃月行商贩茶,一来二去,结识了常公子。
  阿允远在枫丹收到的第一封信,便是亲姐姐结婚的消息。
  “似乎是不能接受姐姐这么快就要离开自己了。”十星慕说,“但她收到信的时候就往回赶,听说这一路马不停蹄的。”
  艾尔海森:“你打算怎么找?”
  “嗯?你不帮我的吗?”
  艾尔海森剥开一个花生,花生仁散发出油脂的香气,他递到一边。
  指尖传来温热的气息。
  纯水精灵熟练地运用嘴唇,叼走一颗,嚼嚼。
  “开玩笑的啦。”十星慕说,“当然还是听水声来得快一些。”
  她指向一个方向,不是水井,也不是有风的山坡:“在那边。”
  常公子的府中,布置新婚的现场。
  去得太早,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也没人能想到新娘的妹妹一大清早便起了床,场地还没布置好便在那等着了。
  *
  常府。
  红绸缎高高挂着,系成一个团团圆圆的结。府上叫来帮忙的人忙活着,迎接早到的来宾。
  正中央一个圆形的小池塘,几条锦鲤摆动鱼尾,争抢鱼食。
  而喂它们的人显然心情并不愉悦,她坐在阴影里,眼底挂着硕大的黑眼圈,也不说话,像一个游荡的影子。
  “你好,是阿允吗?”十星慕微笑着走过来,“有人在找你。”
  阿允瞥了她一眼,又瞥了她身后的艾尔海森一眼,语气不大友善:“你会把他放到比家人还重要的级别吗?”
  这个问题很尖锐。
  但十星慕回答得很坦然:“我没有家人。”
  阿允顿了顿。
  但她的眼神,显然因为误会了什么而变得柔和了一点:“那与你一同长大的朋友呢?”
  十星慕认真思考了一下:“一样吧。”
  “我不能理解。”阿允好像也不是为了获得一个答案,只是引出自己的问题,“今年的海灯节姐姐就不跟我一起过了。”
  “但好像你那时候应该还在枫丹研究院?”
  “以后的海灯节呢?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过出现短短一两年,便跟家人获得同等的位置。”阿允问,“好像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我一个人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