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组织的成员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受到乌丸莲耶的指挥和安排,作恶多端那么久,现在也只不过是因为牵涉到自身的利益,害死死亡,才会背叛首领。
……所以,他们死有余辜,没什么好难过的。
尽管心里告诉自己应该这样去想,但看到伏特加大口吐血的样子,黑泽莲还是感受到了内心涌动难言的哀伤。
“黑泽,大哥…他回格陵兰岛了。”
伏特加用力地攥住了他的手,那力道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托付。
黑泽莲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了。”
“你也、也去吧。”
墨镜滑落,伏特加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他的五官轮廓平淡无奇,和帅气优雅丝毫沾不上边,却有着钢铁般坚毅的眼神。眼里闪着的,是无憾无畏的光。
黑泽莲仔细地看着这张脸,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刻进脑海里,再也不忘记。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也时日不多了。
“你去找、找大哥,用、用任意门,快,逃。”
黑泽莲低下眼眸,伏特加费力地往他的手里塞了半颗药。
半颗沾满了血迹的药。
他一下就猜到了这是让异能力恢复的解药。
之所以只有半颗,是因为伏特加先前吃掉了半颗。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竟然还能偷偷存下半颗。
或许他本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唯一的担忧和恐惧,是做不好他大哥安排的事,保护不了他大哥在意的弟弟。
那样他会走得不安心。
“……谢谢你。”
黑泽莲心说,很抱歉,我也是走不了的。
“波本酒?安室透?都不对,或许我应该叫你降谷零。”
乌丸莲耶以一对三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但除了福泽谕吉之外,另外两人并没有能从他的手里讨到半点便宜。
安室透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异能力被压制,枪里的子弹也已经用完,现在只能纯用体术较量。
听到乌丸莲耶准确地说出他的本名,安室透也没有惊讶,这个老怪物连毁灭世界的计划都能想出来,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也不足为奇了。
“真是可怜的公安小卧底,你的同伴全都已经覆灭了。”
乌丸莲耶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用一种极其轻柔又愉快的声音问道,“我很好奇,你在亲眼看着他们被组织杀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黑泽莲微微一怔,他知道安室透是来黑衣组织当卧底的,但并没有猜到他是公安的人。
乌丸莲耶十分擅长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每句话都带着满满的恶意:“波本,其实从你来组织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之所以留下你,是想看着你一个一个失去自己的同伴,还想看你自以为是的努力到最后,发现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绝望表情。”
“你去死吧!”
安室透脸上的表情不是绝望,而是愤怒,滔天的怒火,满载的恨意。
没人能忍受理想和同伴遭人嘲弄。
他狠狠地捏住了乌丸莲耶的肩膀,死死地卡住他,企图用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到地上,“福泽先生,
你赶紧——”
砰。
一记子弹从背后而来,穿透了安室透的肩胛骨。
血溅出来,他的整条胳膊都麻痹了。
“忘记说了,这里是我的实验室,当然也还是有我的人在暗中帮我。”
而在这个瞬间,乌丸莲耶顺势一转,用他挡下了福泽谕吉的竹刀。
后者堪堪收刀,才没有把安室透砍伤。
“子弹上有麻醉剂,但你放心,暂不致死。”乌丸莲耶甚至很体贴地替安室透拉了拉衣领,让他尽量体面一点,不那么狼狈,“毕竟我要让你欣赏下个美丽的新世界呢。”
苦艾酒的身手虽然也很好,但乌丸莲耶对她太熟悉了,不仅知道她的秘密,也知道她的弱点,对她实行了身心双重打击。
黑泽莲算是看出来了,乌丸莲耶十分了解他的每一位成员,但也没有真正信任过谁。
他把所有人都当成工具人,不,甚至不是人,只是工具。他心里只有他自己,还有他所谓的新世界。
“很快,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了。”
说到此处,乌丸莲耶看向了黑泽莲手上的试管,“只要存在于自然,就能四处传播的药物。”
伏特加还在咳嗽,看上去已经命不久矣了,安室透和苦艾酒也奄奄一息,能打的只有福泽谕吉,还得顺带保护着阿笠博士和灰原哀。
黑泽莲知道他生前所看到的战斗必将是失败的,而他也注定要带着遗憾死去——
但他还是不想让乌丸莲耶这么嚣张。
他盯着手里的试管,这管略带颜色却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颜色的药水,无论遗弃到自然界的哪个角落,都能四处传播。
这也就意味着,投入江海和投入马桶,都是徒劳。
……只能试试了。
黑泽莲的喉结动了动,然后他张开嘴,在乌丸莲耶愣怔的目光中,将整支试管的药剂全部喝了下去。
既然不能存在于自然界中,那就放进人.体吧。
入口就是呛人的烧灼感,然后是喉骨与血肉被腐蚀的剧痛。
黑泽莲自认为自己的忍耐力不错,连盆骨被刮花都能一声不吭,但此刻还是因为疼痛而掉下了生理性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