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刚要关门,森鸥外用手挡住了长寿婆关门的动作,满脸歉意地说道:“抱歉,我们来晚了,但是我们想来祈福。”
长寿婆脸上的妆都花了,神色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一言不发地打开了门。
得到同行许可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登记册上,黑泽莲翻过印有自己母亲名字的那一页,突然感慨万千。
“这是你,我妈妈,还有黑杰克医生。”黑泽莲翻过一页,淡笑道,“还有我爸爸写的我。”
他的父亲黑泽歌溪,也是个有趣的人。
身为酒厂一哥,却心思细腻,明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不容易活下来,最后还是将他留了下来。甚至在这里的名册上,添上了他的名字。
一个还不完整的名字,因为还不确定他叫什么。
现在终于可以圆满了。
黑泽莲提笔在那个姓后面,写上了“莲”。
“难得来一趟,我们应该在最后留下我们自己的名字。”森鸥外不满地皱眉,“要和我写在一起哦。”
最后一页是空白页,还没有写过。
森鸥外提笔写到森林太郎的林字时,顿住了笔尖。
那纸雪白的让人心尖发颤,他似是看到了自己茫茫的未来。
——你又只剩下横滨和港口mafia了。
——幸好,你还有横滨和港口mafia。
他还有未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久。但黑泽莲的未来,已经到头了。
他忍不住去看向这个让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年轻男孩,从最初逗弄戏耍的心态,到现在密不可分的灵魂伴侣。
他在他面前,是森林太郎。
全世界除了他的人形异能,也就他一人叫他林太郎。
森鸥外提笔写:【我希望我的莲酱永远是个快乐的小王子。——森林太郎。】
黑泽莲看了看,笑嘻嘻地接着在后面写。
【我希望林太郎以后很少用到最优解,最好是不用,能够顺从本心。——黑泽莲。】
两个人写下的都是彼此真实的愿望,也心知肚明很难实现。
长寿婆看他们即兴发挥,眼皮微敛,也没说什么,她为人和善,对于擅长自作主张的客人向来宽容。
森鸥外在还给她签名本的时候,不小心掀开到了最前面,扉页上大片的银白色勾线莲映入眼帘。
记忆里他也看过这样的睡莲,精致又华美,身形修长,生长在海中,辉映月光,随风起舞。
对了,就是黑泽莲出生的那一年。
但后来他往返人鱼岛多次,直到在这里置办了港口mafia的产业,他也再没有看到过这种睡莲了。
“这是岛上的奇迹之花,传说中的月下莲。”长寿婆看到森鸥外停顿的动作,知道他对这种睡莲感到好奇,“我活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
语气中不无遗憾。
黑泽莲安慰长寿婆:“既然是传说,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森鸥外:“存在的。”
他视线灼灼,令黑泽莲莫名其妙:“难道你见过?”
“你说呢。”
岛上百年难遇的月下莲,连长寿婆都没见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碰到呢?
黑泽莲不太相信。
但森鸥外的表情笃定又狡黠,不像是说谎。从神社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缠着老狐狸给他讲看到月下莲的事,对方却一字不透露。
“真没劲,到现在都不说,肯定是吹牛。”突然,黑泽莲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喂,难道那个月下莲,是你和你的白月光一起看的?”这个骚东西!
都说女人的直觉最准,但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神准。森鸥外心想,小子还挺敏感的。
“是又怎么样?”森鸥外坏心眼地反问,“吃醋了?”
“不怎么样。”黑泽莲不甘示弱地戳他心中痛处,“但愿你那位白月光还活着,这样你们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不过人家要不要你还很难说。”
等他死了,森鸥外想找谁都是自由。
他眼里流露的
是这个意思,但毫无疑问,是在揭森鸥外的伤疤。
此刻,虽然不合时宜,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胳膊肘外拐了一下:“森首领,你当初在设计害死织田作之助的时候,可否想到过会有这一天?”
森鸥外的眼神是晦暗不清的,在这双紫红色的眼眸里,有深不见底的寂寞,也有永不回头的坚持。
“我……”他艰难地开口,“我还是比织田君幸运的,他太倒霉了。”
——至少他和黑泽莲还能好好道别。
——至少黑泽莲是牺牲,不是被害。
“你虽然知道,但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会屑下去的,对吗?”黑泽莲叹气,“不过,这也才是你啊。”
森鸥外苦笑:“连你我都能牺牲,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横滨与我,你选谁?”
“……”
“再做一次选择题,好吗?”
“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森鸥外在这种事上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说,“横滨和港口mafia是我优先守护的东西。为了它们,无论多肮脏的事我都会去做。”
——哪怕牺牲你,哪怕牺牲我自己。
只是森鸥外也不会欺骗自己,他做出这种选择是毫不犹豫的,但同时他心里也是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