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在一米五的床睡了一晚,杨靖安次日起来就落枕了,脖子稍微往旁扭下便狼嚎鬼叫,夸张到吓得孟以栖根本不敢乱碰,不过还好家里有爸爸留的膏药贴,可是有人又嫌膏药气味冲鼻子。
  “难闻死了。”杨靖安手捂着脖子不给她贴。
  不理会吹毛求疵的人,孟以栖强行掰开他的手将膏药贴了上去,掌心覆着脖颈的弧度来回揉到服帖才松手,“活该,我叫你去隔壁大床睡,你又不肯。”
  “又没吵架为什么分房睡?”还是执着于换床的人向她征求,“等我回来抽个空去挑张新床?”
  家里好端端换了张大床,父母过来看见作何感想?孟以栖一眼看穿有人的鬼心思,也晓得他得寸进尺的臭毛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干脆一口回绝了他,“不换,你下次也不准在这留宿了。”
  “为什么?”杨靖安口无遮拦地质问她,“是我昨晚服务的不够好?”
  有人立即浑身不自在地烧起来,抄过膏药贴盒子扔给没脸没皮的人,转移话题叮嘱他,“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偷懒,脖子疼得厉害的话,膏药贴一天换两次,中间隔八个小时,直到好转为止,听见没?”
  上一秒还觉得她无情无义的人,这一秒又被她的无微不至打动,可是杨靖安下午便要出发珠叁角出差,再依依不舍也要与她短暂分别一周,所以此刻难免流露出缠人的功夫,一把拉过站于身前的女人坐进了怀里。
  空气里的膏药味插空钻进沉重的气息里,一阵急促的铃音打断了继续纠缠的迹象,杨靖安不慌不忙地松开了孟以栖的脖子。
  秘书已经取了行李箱到楼下待命,此时正候在停车位上等待出发机场。
  临走前,杨靖安去了卧室取外衣穿上,连同地板角落里的戒指盒子也揣进了口袋。
  下午,孟以栖与李雨霏相约商场见面,好一阵没有像今天这样松弛,两人边聊边逛进了一家母婴店,李雨霏打算月底返老家一趟,她的堂姐最近才刚生产。
  一夜之间,天气越来越凉,孟以栖也有给Bobbi置办两件衣服的打算,好让它每天出去放风时不受寒流侵袭。
  “师姐,一会陪我去逛下宠物店。”
  李雨霏正在衣架前挑选新生儿的连体服,闻言看了眼心血来潮的孟以栖,刻意提及她的有所隐瞒,“我听讲杨靖安家里多了只狗哎。”
  有人瞬间哑巴了,直到在师姐脸上探出怪罪意味,才不得已解释,“我现在每天都担心东窗事发,没有和谁刻意提过。”
  开玩笑的人转瞬气消了,不得不感慨一句,“爱情里什么理智克制啊都敌不过本能。”
  孟以栖不置可否,正因为有过几段逃离的经历,才显得纵身一跃时的不顾一切,爱情这个东西仅凭理智来克制,反而是效果越适得其反,可一旦开始了完全凭自己的心愿,也意味着终有面临现实处境的一天。
  李雨霏选了两套男宝宝穿的连体服,又拉孟以栖转到用品区挑新生儿餐具,两人正交换意见参谋时,身旁擦过的一对男女引起孟以栖注意。
  李雨霏莫名其妙看过去一眼,“认识啊?”
  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没有看见孟以栖,全神贯注在逗着婴儿车里的小孩,天翻地覆的慈父形象与舞台上的摇滚范狠狠割裂。
  “有过一次接触。”
  天性敏感的李雨霏又仔细看去一眼,能确信是一家叁口出街的温馨场面,因为那个母亲一直在逗宝宝喊爸爸。
  也是此刻,孟以栖心里的祈祷碎了一地,实话说与师姐听,“上个月夕梦带这个男人来医院找我拔鱼刺。”
  还在不知所云里的人突然间恍悟过来,“你是说他和林夕梦是……那种关系?”
  孟以栖不敢一口咬定,毕竟林夕梦当日也没有确定双方为恋人关系,但就眼下的情况可见,她或许并不知晓另个女人的存在。
  两人买完单离开母婴店,梁繁也未发现孟以栖的存在,她拉着师姐直奔宠物店速战速决,而后就近在一家咖啡馆落脚歇息,顺便讨论下是否要告知当事人。
  思来想去,李雨霏劝孟以栖按兵不动,“你想啊,万一林夕梦清楚这个情况,那她岂不是在你面前很难堪?”
  孟以栖完全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夕梦不会这样做。”
  “你要清楚人在面对感情时通常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咖啡正好上来,李雨霏喝了口解渴,继而语锋一转,“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林夕梦真的被骗了。”
  勺子搅着黄油拿铁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师姐,也听她理性地分析,“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能当这个出头鸟。因为你分不清林夕梦对这个男人的情感程度如何,你如果义愤填膺地告诉她真相,人家万一爱到不想断怎么办?”
  “难道我要当什么都不知晓吗?”显然,孟以栖也做不到。
  “你傻呀?”李雨霏提点她,“把这个情况转告杨靖安,发小之间的友谊小船不会说翻就翻,但你两没有绝对坚固的关系不要轻易插手。”
  师姐的建议有可行的道理,况且孟以栖突然找林夕梦提及此事也唐突,说不定那晚之后,他们已经再无交集都有可能。
  不过能确信的是比起自己来找林夕梦披露,身为发小的杨靖安或许更有立场为她考虑,不过碍于某人现在外出忙碌,孟以栖特意等到了见面再议。
  几天后的周六傍晚,王南柯奉命来医院接孟以栖去机场与杨靖安汇合,两人再一齐前往今晚的重要饭局。
  聚餐的地方在一家满足餐食、酒水、棋牌、社交的高端私人会所,两人到地时正巧踩点进院子,前院黑灯瞎火半停业状态,从青砖地踏向别有洞天的后院,眼见着快要走进主楼里,孟以栖忽然拉住杨靖安。
  “怎么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有话要说的人。
  前面碍于王南柯在车里,孟以栖守口如瓶,憋到现在才找到时机,“我有事情要跟你讲。”
  神神秘秘的样子一般就没什么好事情,不晓得这周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如此,杨靖安跟她提前打了个预防针,“影响我们感情的事情劝你叁思。”
  有人急死了,“不关我们的事!”
  “那关谁的事?”他更加不想管的态度了。
  孟以栖硬是将他拉到花园旁的许愿池边才透露,“我要跟你讲夕梦。”
  “夕梦?”杨靖安顷刻间警惕道:“她怎么你了?又使唤你做事了?还是有讲我什么坏话?全部都是假的不要信!”
  “烦死了,你别打岔,听我讲完行不行?”孟以栖两眼瞪到有人撇嘴收了声,继而将那两天的所闻所见说与他听,谁晓得杨靖安不咸不淡的脸色转瞬暗沉。
  “你确定那个男的有老婆孩子?”杨靖安再叁向她求证,毕竟她口中已婚已育的男人此时正坐在楼上。
  “反正我听见那个妈妈叫婴儿车里的宝宝喊爸爸,师姐也听到了,总不会有错吧?”
  杨靖安自然不会去质疑孟以栖,况且她也是为夕梦切身地着想,只是如果这件事情属实,结果无疑是有人会受伤。
  “你讲的那个人今晚也来了。”
  孟以栖忽然意识到一种最坏的可能性,直到杨靖安肯定了她的猜测,“你以为今晚只是简单的聚餐?夕梦特意叫我们过来见她的男友。”
  她心里无底地问道:“所以你觉得她清楚吗?”
  “除非她林夕梦的腿想被林老爷子打断。”简而言之,不论出于自身地位还是家庭环境,林夕梦都不会将自己置于第叁者的处境,因为那实在太跌份了。
  潺潺的水流声里,杨靖安突然拔脚大步往回走,孟以栖直觉他冲动的性子会坏事,连忙追赶上来,“你要做什么?”
  “你告诉我是为了什么?”杨靖安义正言辞地反问她,“总不可能是叫我吃瓜吧?”
  “我告诉你是想要你私下找个机会提醒夕梦,不是叫你现在去捣乱!”孟以栖张开双臂挡住他去路,心里忽而后悔眼下与他提及此事,炮仗筒子简直说炸就炸。
  “捣乱?”杨靖安满脸不以为然,“你跟夕梦才熟多久?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带男人来见我们,不是动了真感情,就是被人下了降头!”
  可孟以栖依然劝阻他,“还有人在上面,你总要给她一点面子啊?”
  “面子这个东西现在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杨靖安抓住她两只手连人往旁轻轻推开,“栖栖,你要清楚女人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坏了名声多可惜,身为朋友我们可以无条件相信她一无所知,外人眼里如何作想呢?不用我讲,你与李雨霏的假设里已经验证,所以到了那天谁会同情她的遭遇?或者她还有没有及时止损的机会?”
  比起有人云亦云的那天,眼下当机立断才是正确做法,这也是杨靖安一贯奉行的速战速决原则,只是此刻的孟以栖无法赞成他的雷厉风行,追着扬长而去的人急忙踏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