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几乎精准踩中每个点,要搁平时江宝怡肯定跟小段一块讨论起来,但今天时机不对,她掐了下小段的胳膊,小声说:“你等会别乱说话。”
“好好好,不说,我不说。”小段也小声问,“那人家要是跟我聊天,我能聊吗?”
“……”江宝怡想了想,“等会儿人来了你就跟在我旁边,我还挺怕说不明白,把人生意搅黄了。”
“行吧~~~”小段拖长了音说。
蒋怿倒了两杯热水过来,“暖暖手,今天店里的空调有点问题,没那么暖和。”
“谢谢。”江宝怡接过一杯,“店里就你们两个人吗?”
“平时不是,今天要谈正事,肖然给他们都放了假。”蒋怿正说着话,挨着指南针那面墙的门帘忽地一动。
一只……黑不溜秋的狗钻了进来,径直跑到蒋怿跟前,狗腿不停扒着他的裤脚。
“停,小黑。”蒋怿蹲下/身,在小狗脑袋上摸了摸,“再扒我裤脚,我揍你了啊。”
小黑这才停下动作,乖乖缩在蒋怿脚边。
“这是你养的狗吗?”江宝怡看着小黑。
小黑真挺符合这个名字的,全身上下连眼珠子都是黑的,要是放在晚上都不一定能看见它。
“算是吧。”蒋怿说,“之前天天在胡同里到处流浪,我没事喂了几次,就一直跟着我了。”
“去哪儿都跟着,见着他跟见着亲爹一样。”肖然端了两杯奶茶放在茶几上,“尝尝。”
“谢谢。”江宝怡笑笑。
小段也跟着说了声谢,看着小黑说:“那它还挺聪明,知道跟着谁有肉吃。”
“就聪明这一回。”蒋怿手还搭在小黑背上扒拉着,“一加一教八百回了,都不知道等于二。”
“你教只狗学数学?”江宝怡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你真是闲的。”
“它也不能白吃不干事啊,总得学点什么,好出来卖艺给店里招点人气。”蒋怿说。
小段叹了声气:“我收回它还挺聪明这句,挺不会看人的这小狗,跟错人了啊。”
四人一块笑了。
小黑分不明所以,抬起头看了眼,又缩了回去。
正聊着,门铃响了,四人一块抬头看了过去,肖然先起身说:“人到了。”
蒋怿和江宝怡同时跟着站了起来,看着肖然把人迎进来,江宝怡回过神,小声道:“他不是会说法语吗?”
“就学了这几句,你好,欢迎,我是肖然,请进。”蒋怿也小声说,“再多说一句就露馅了。”
江宝怡继续小声道:“那他语感还挺好。”
客户也带了翻译,不过没怎么开口,只负责等江宝怡说完,再给老板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顺利得让人觉得根本用不上谈,直接把合同丢给对方就行了。
“这生意也太好做了。”送走人之后,江宝怡感慨了句,“一点砍价的空间都不争取。”
“可能也砍不了多少,提了也是白费。”蒋怿递了杯水,“辛苦了。”
“没事,也没说几句话。”江宝怡喝着水,“那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别啊,一起吃个饭呗,这也快到吃晚饭的点了。”肖然说,“太冷了,我叫个外卖,火锅行吗?”
江宝怡犹豫几秒:“行,那麻烦了。”
“不麻烦,要麻烦也是我们麻烦你们了。”肖然一句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没什么忌口的话我都点了啊,吃完让蒋怿送你们回去。”
“不……”
“没事,反正他闲,有这时间总比教狗学数学好。”
江宝怡不好再拒绝,一转头看见蒋怿跟小黑在一块,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教狗学数学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蒋怿一挑眉:“怎么了?”
“没事。”她咳了声,挪开了视线。
一直都没怎么开口的小段凑了过来,“等会吃饭我能聊了吗?”
“我又没拿胶布把你嘴粘起来。”
“那我可聊了啊?”小段说,“我有好多好多好多想问的呢。”
“我还是拿胶布把你嘴粘起来吧。”
“我闭嘴。”
外卖送来的时候,江宝怡和小段刚跟小黑玩熟,起身的时候小黑还拦着不让人走。
江宝怡没留神,让它绊了下。
“小黑!”蒋怿抬手一兜,江宝怡往前扑倒的姿势被他胳膊挡了下才没摔在地上。
“没事吧?”蒋怿把人扶稳了。
江宝怡摇摇头。
“去洗个手吃饭了,院子有洗手的地方。”蒋怿说完,侧身对着小黑脑袋就是啪啪两下,“你晚饭没了。”
小黑:“汪……”
江宝怡没忍住笑了一声。
晚饭是在后院的房间里吃的,厨餐一体的一间房,也装了空调,配套的东西也齐全。
小段坐下来时说:“这文身店比我想象中的规格要高不少啊。”
“我也感觉。”江宝怡看了眼蒋怿,又在心里啧了声,大事不妙啊。
因为吃的是火锅,边烫边聊的,氛围还算热闹,小段旁敲侧击地问出了点肖然的个人情况。
单身,比他们大三岁。
她碰碰江宝怡的胳膊,眼神眨巴眨巴,江宝怡没心思跟她眨巴眨巴,心不在焉地啃着鸭舌。
往垃圾桶丢骨头的时候没注意,扔在了地上。
窝在一旁的小黑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江宝怡也弯腰在捡,蒋怿还没来得及出声。
狗跟江宝怡一前一后叫了声。
“小黑!”蒋怿火真上来了,掐着小黑后颈把它拎到一边,看向江宝怡的手,虎口处有半圈被咬破皮的牙印。
他脸一黑,没忍住爆了句脏话。
小段也我靠我靠地凑了过来,皱着眉说:“你这走的什么运啊。”
江宝怡已经无话可说了,跟缩在角落的小黑大眼瞪小眼:“你也太护食了吧,傻狗。”
“流浪的时候抢食抢习惯了。”蒋怿接过肖然递来的药箱,“先消个毒。”
被猫狗咬到破皮出血不算小事,在店里简单消完毒,蒋怿开车带江宝怡去了疾控中心。
离得远,江宝怡没让小段跟着,托室友拿了身份证等在校门口,顺路将小段送了回去。
去的路上,蒋怿只说了三句话,疼不疼,冷不冷,要不要喝水?
“疼是有点,但不冷,也不渴。”江宝怡问,“你捡了小黑之后,有被它咬过吗?”
“嗯,咬过一次。”蒋怿说,“刚捡回来的时候给它倒狗粮,倒多了我往回装,一口咬了过来。”
“那我心里平衡了,不是我一人受罪了。”
前边是个红灯,蒋怿停了车,扭头看了过来,叹了声气说:“对不起啊。”
“我要说一点没关系你肯定不信,但这是意外嘛,谁也想不到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江宝怡说,“等下回见到它,让它看着我吃,体会下光看吃不着的感觉。”
“没问题,今晚回去我就收拾它。”
“怎么收拾?”江宝怡笑了笑说,“教它一加二等于几吗?”
“一加一还没学会呢。”蒋怿说,“教它一加二,气的是我自己。”
江宝怡笑了,但等到中心就笑不出来了。
血清是按着体重标准打的,十公斤一针,她四针半的重量,四舍五入要打五针。
可也没人跟她说,打血清这么疼啊啊啊啊啊啊!!!!!
前三针是绕着伤口打的,江宝怡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还有两针要扎在手和胳膊上。
护士见状问她要不要缓一会。
江宝怡疼得直抽气,也没注意另只手快把蒋怿手背掐青了,哆嗦着说:“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性打了吧。”
“行。”护士也没给她缓冲的时间,一针接一针。
江宝怡连第二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出口,护士已经直起身,“好了,等下还有一针疫苗,你先坐一会。”
“好的,谢谢。”蒋怿伸手将她的外套重新搭回去,轻声问,“要不要喝点水?”
“喝一点吧。”江宝怡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已经疼到麻木了,看着蒋怿走到饮水机那边弯腰接了杯水。
等人走近,她伸手接过水,视线突然落到他手背上,“我……这不会是我掐的吧?”
“嗯?”蒋怿抬手看了眼,手背上有几道很明显的指甲印,最深的一处都破皮了。
“没事,没你打针疼。”他不在意地说。
江宝怡啧了声,说:“看来我跟小黑也没什么区别了。”
闻言,蒋怿朝她看了过去。
江宝怡喝了口水,问:“看什么?”
“看你跟小黑的区别。”
“要看得……这么仔细吗?”江宝怡说,“我是人啊,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事实吗?”
“你自己说的你跟小黑没什么区别。”蒋怿笑了声,视线始终落在她这边,“看你会不会变出狗耳朵。”
“你是不是拐着弯骂我呢?”
“啊。”蒋怿说,“哪敢,没让你骂我几句就不错了。”
“我现在就骂。”江宝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