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闻宸是找过的,几乎是动用了全部的资源去找,乔秘书参与了全程,但是一无所获,时间久了,他变得像一个机器人,无欲无求,不悲不喜,一指令一动作,不愿多说话,如果以前他的办公室里只是干净整洁,现在可以算得上是整洁得有点苛刻了。
  出来杯子和窗帘上的拉环,他的办公司里几乎看不到有弧度的东西,严丝合缝,直挺挺的,所有的文件必须角对角一点偏差都不能有,桌腿必须和地缝的瓷砖对齐。
  乔秘书曾经试过,他不小心把一叠文件打歪了,闻宸几乎要崩溃。
  不过他都能理解,每个星期陪同闻宸去看心理医生,内容他不能完全听到,但是临走的时候医生也会对坐在一旁的他提一嘴。
  大概就是,他接受不了南先生离开的事实,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于是厌恶世界,厌恶自己,所以不能接受自己身边的一切事物失控,包括歪了的文件角。
  闻宸拿起手边的文件,干净利落地站起来,冷静的声音宣布:“散会。”
  会议终于结束,乔秘书感到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松懈了。
  闻宸抬脚出了会议室,乔秘书带上电脑和文件,后脚跟上了闻宸。
  “闻总,中午您是回家还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闻宸对中午吃饭这个话题十分敏感,但是乔秘书秉持着一个打工人的责任,定时定点提醒。
  闻宸只是点点头,但是并没有任何要回家的动作,他先是到了办公室里坐下,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许久,一句话也不说,乔秘书好心提醒:“闻总……手机没亮屏。”
  闻宸开口:“我知道,我在等电话。”
  究竟是什么电话这么重要,乔秘书猜都能猜出来,但是着三个月来,电话对面的内容无一不是“没找到”、“没消息”之类的。
  但是乔秘书也不会催促闻宸,而是静静站在一旁等着,指针指向十二的时候,电话铃声正好响起,闻宸几乎是立刻就拿起了手机接通,他面沉似水:“怎么样?”
  对面是个干净利落的男声:“在藏区的县医院……好像是车祸……”
  乔秘书只隐隐约约听到这些,但是就这样一点点信息已经够了,他知道闻宸会立刻行动。
  果不其然,闻宸挂了电话,给乔秘书弹了一串地址:“给我订最快的机票,现在立刻通知陈司机过来,我要回晨园。”
  乔秘书哪敢耽误一秒钟,立刻就行动起来,前前后后不到两个小时,闻宸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好了。
  启程的飞机飞往藏区,相隔几千公里,时间恰好落在庙会的前一天晚上,闻宸走出了机场。
  清晨,五点钟的时候山里还雾蒙蒙的,南音起床,迎着外面悠远的鸟叫声起床,看到了远山如黛,扑面而来一股潮湿的风,南音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这个地方风景很不错,什么都好,就是网络有点不好,南音的手机时不时就没信号,所有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手机了,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关注网上那些繁杂的,半真半假的信息,每天专注地帮藏布干一些活,或者是去遛一遛大金毛。
  今天是庙会,南音早早就去把狗溜了,这家伙对所有人都很热情,听说要出去玩,他恨不得扑到南音身上,等溜完狗回来,藏布和林画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南音洗了手坐下,三个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
  出门的时候,三个人各拎着一个草编篮,里面装好了祭品,往年都是藏布一个人去,今年三个人去,倒是省了藏布不少事情。
  在庙会开始之前,每家必须排队,参加赐福仪式,每一年,长老会在殿上代替神明赐福。
  队伍很长,南音和林画望着前面看不到头的队伍,有点沮丧,到了早上九点的时候,阳光变得狠裂刺眼,但是队伍依然行进得很缓慢,听藏布说,仪式的每一步都不能糊弄,所以才这么慢,三个人提着的篮子都不轻,但是藏布从来没有把他放到地上过,南音前后看了看,发现确实没人这么做,藏布笑了笑,仿佛看穿了南音的疑问:“祭品是很神圣的东西,所以不能轻易放到地上。”
  南音和林画点点头,将手里的篮子抓得更紧了。
  到了十点半的时候,终于轮到了南音他们,两人跟着藏布把手里的篮子放在了固定的地方,有穿着袍子的人将这三个篮子放在神像的台前,放在长蜡的上方分别转三圈,与此同时,有一位看起来十分庄严的老人,伸手在一个精致的瓷器里面沾了水,苍老而严肃的声音响起:“伸手。”
  南音深处右手,老人在他的手心和手背各摩挲了一下,南音感觉到这两个人地方留下了阵阵凉意,接着刚才那些穿着袍子的人其中一个伸手示意:“请来这里。”
  南音跟着他走到了一旁,那人从另外一个瓷器里面拿出一柄叶子,上面仍然是沾了水的,他轻轻从南音眼前挥了一下,低头轻声说:“神赐你明亮的眼睛和干净的道路。”
  南音微微欠身,说谢谢。
  他在一旁等了等,林画和藏布也接受了赐福仪式,朝他这边走来。
  这时候往殿下面看去,之前那些摆在路旁的空桌子边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热闹,上面是各色的当地美食,还有一些手工的装饰品,南音早已经按捺不住了,藏布对此表示十分理解,他说他一个人就可以回去:“你们都去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