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车窗望去,连也独自站在路边。
夜色越来越暗淡,他的身影落在一片淡蓝色的冷调里,咔嚓,无声火焰燃起,指节迸溅出微弱星火。
那点微弱的光在流动的画面里静止,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白水心才回头。
车厢内一片沉默。
她不想问肖则礼跟连也说了什么,因为总觉得问了之后,事情反而会变得麻烦。好在他也没有主动提及的意思。
虽然刚才在门口迎面撞上他的时候,难免浮现出说谎后被揭穿的心虚感,但是发现肖则礼把自己挑了很久的石头丢掉之后,白水心的愧疚感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
怎么这样!
都说了送给他。
她闷闷看向窗外,内心很有目的性地比较,如果当时换成连也才不会丢呢。
断断续续的灯光划过少女的侧影。
肖则礼望着她。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开心,虽然他觉得她根本就没有立场。
即使明知道是破绽和陷阱,他还是就这样踏进来了,因为她答应了他,因为他想相信她,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他有好多话想质问白水心,例如为什么要回头看?
为什么说谎?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对着他笑呢?他说了让你开心的事情吗?你笑的时候有没有心动?又或者有没有想过我还在等?
但其中每一个字都要摧毁庞大的自尊,肖则礼问不出口。
白水心一个人生了会闷气,终于沉不住气,自己打破了安静的氛围,语气挺委屈,“……你为什么要丢我送的东西啊?”
那可是她二选一才决定送给他的。
她也说不清是自己委屈,还是有点替连也打抱不平。
肖则礼垂眸,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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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那块石头很贵吗?”
“……没”
“还是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看着肖则礼的脸,终于从叁个不肯间断的问题里察觉到他的异样,“其实也还好……就是、”
“我不喜欢。”他又一次打断她,“你再换一个。”
“……”
哪有人这样索要礼物的?
白水心懵了,盯着他低垂颤动的眼睫,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欠了他很多很多礼物一样。
肖则礼理所当然,“我生日快到了。”
“哦,这样啊……”她眨了眨眼睛,“可是那个是幸运物诶……”虽然她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占卜内容了,只能简单地说,“……以后我们要是吵架,都是你的错。”
肖则礼说,“可以。”
她心情又好了,看见肖则礼朝她伸出手,很配合的把手递过去给肖则礼牵着。
但肖则礼好像觉得她刚从甜品店出来,手上沾了东西,拿着湿巾一点点擦干净她的手指,动作轻的让她有点痒,忍不住往后缩。
肖则礼一开始任她挣扎,只是牢牢抓着她的手不放,后来也终于忍无可忍,一只手扣着她的背把人按进怀里。
呼吸急促洒在脖颈。
他觉得自己好像这才勉强安心了一些,抬起眼睛,却看见近在咫尺的耳廓不正常的烫红。
湿巾冰凉的触感盖上去,手指隔着凉意揉了揉,白水心听见他问,“这里怎么肿了?”
“……”
指腹揉的很慢,他的温度渐渐覆盖了微凉的湿润,白水心不知道肖则礼究竟看到了什么,但她怀疑是被连也啃的。
她突然担心肖则礼会解开她的衣服仔细检查。
但他没有。
肖则礼擦完那一小块皮肤,随手丢掉湿巾,略带潮意的手指重新覆盖上来,他说,“最近的天气,虫子很多,对不对?”
白水心不明所以,“啊?”
他问,“对吗?”
“嗯……”
肖则礼亲吻她说,“你被虫子咬了一口。”
“……”
咦!
她想反驳才没有呢,但是肖则礼亲吻的方式越来越执着,连呼吸都要被抢走,白水心被他亲的缺氧,脑子眩晕,一只手还被他用很纯情的方式认真牵住,只好一边抵着他的胸膛,一边忍不住挣开手。
结果肖则礼反而变本加厉,晕乎乎的脑袋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换了位置,身体被炽热压在身下,更加难以挣脱怀抱的束缚。
他这次一直亲到满意为止。
呼吸拉扯着空气,汗湿的发丝细微震颤,急促的微弱气流乱了好一阵,喘息声才渐渐平复下来,肖则礼盯着她说,“我不喜欢你甩开我。”
白水心:“……”
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
你有点难搞。
视线越过少年的肩膀,这才注意到车已经停了下来,驾驶座的司机早就不见踪影,窗外是她家楼下,不知道到底停了多久。
太羞耻了。
白水心的脸一下子涨红,“有别人在、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
“怎么样?”
“……”
她想指责肖则礼目空一切旁若无人,但重新落下来的吻吞咽了她的控诉。
蜻蜓点水的啄吻温柔令人沉迷,又轻又短暂地落在嘴唇上。
空气仿佛变得比夜色更浓稠,她与他的眼睛会合,看见其中满腹的心事像一簇忽明忽暗摇曳的烛火,蠢蠢欲动。
她突然不确定这是不是那双曾经让她察觉不安的眼睛。
在哪个时刻,她将那些不安如数奉还了吗?
“肖则礼……”
她忍不住念他的名字,想说些什么,早被丢在角落的手机却在这时不识趣地响起,一声又一声,令人难以忽视。
白水心侧头去找,还没看见,脸颊被一股力道扶着,转回来。
那簇光在幽暗中要灭不灭,肖则礼问,“你要接这个电话,还是要跟我接吻?”
她被奇怪的问题问的不知所措,“其实都可以……”
“不可以。”少年的掌心盖住了她的眼睛,声音透过潮热的吻传递,这个夜晚所有的情绪按捺不住泄露,却在无数个繁杂念头后,化为一句称不上责备的话语,“……不要模棱两可。”
她在黑暗中感受他的矛盾和焦灼,终于迟钝地发现,他明明问了很多问题,又什么都没有问。
肖则礼不想问。
他担心她的回答错漏百出,更不愿意将自己与他人相提并论。
他的爱情不可以是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能是一道非此即彼的选择题。成为一个选项,意味着被衡量与放弃,他宁愿她用刀狠狠地往心口捅一刀,也好过自尊被如此践踏。
可是一切分明都在蛛丝马迹中失控。
这种陌生的感觉,好像是房间里整齐的书柜砸了一角,意料之外的混乱令他难以忍受,致使他想要占有她,又想要修正她。
他认真亲吻白水心,手从衣服底下伸进去,解开她的内衣。即使在这样亲密的即将赤裸相对的时刻,却仍然察觉到熟悉的,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打破的一层透明隔膜,那是他曾经无数次望向她时,发现的阻碍。
肖则礼以为自己在等待,或者是计划,但其实并不是。
他在退缩。
也许一切还未发生之前,他就已经预见过自己正在亲吻的这个女孩,将是他完美的、毫无欠缺的人生中,唯一可能出现意外和痛苦。
“停、停一下……”
第一颗纽扣被解开。
白水心在慌乱中瞥见了自己的手机,象征着定位被调取的提示出现,屏幕闪烁出一种步步逼近的紧迫。
她甚至错觉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在靠近。
叩叩。
车窗响起清脆的,不徐不疾的敲击。
“下车。”
她隐约听见哥哥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