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明渊成亲,公中出了两千两,明义也是一样。”刘氏直接将账簿给裴氏看,“余下添的那些,都是明渊自己出的,你要想操办大一些,就你们自己出。”
一句话堵的裴氏说不出的难受,三房的家底自然比不过二房,可她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儿子,“我自己再出一千两。”
这倒让刘氏意外的很,“那成,明义的聘礼和这婚事上要置办的,都由你这当娘的去准备。”
“大嫂将银子准备好就是。”裴氏还在算着自己的银钱,怎么都要在自己儿子娶妻这件事上争口气。
“你去账房领就是了。”刘氏也习惯了裴氏这爱比较的性子,让她先回去后,便与年锦语提起侯府中馈之事。
“原本爵位赐下后,这侯府的大小事务就该交到你手上,恰好侯府里要办个冬宴,趁此机会就都交给你罢。”
“大伯娘,我来侯府还未操持过一次宴会,不如这回还是由您来办,我在旁帮忙可好?”年锦语端坐在那儿,显得格外乖巧,“至于这府中的事务,明年还有明义的婚事,这么大的事我也从未操办过,不如等婚事过后再说,也好给我些时日,跟着大伯娘好好学学。”
刘氏对上年锦语诚挚乖巧的目光,原本准备“光荣退休”的话,这下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她没要又给推回来了,这要怎么办?
第一百零四章
不论是年锦语的话让刘氏觉得中听, 还是她交托中馈之事另有含意,总之到最后,还是没有交托出去。
回青朴院的路上, 初冬的太阳正好,暖洋洋的落在小径上,照的人有些慵懒, 年锦语走的格外满,闲情逸致似的散步,走到海棠树边上时,抬起头看着枝头沉沉坠着的海棠花, 忽然问,“素练, 柿饼可晒好了?”
“前几日炊珠收起来了, 等出霜呢。”素练见年锦语一脸的沉静,“姑娘, 之前你也问了府中的账目,今日大夫人提及,为何全推了出去?”
“明年若薇就及笄了, 届时就要准备议亲, 在府中的日子也不过一二年。”年锦语轻声说着, 盯着那盛开的海棠花,“那之后, 侯府就该分家了。”
“侯府中有不少老人, 也是大伯娘用惯了的, 届时那些人, 愿意跟着走也无妨。”
年锦语也没有想的很复杂,只是觉得大伯娘执掌侯府多年, 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她若此时接手,也不一定能让那些府里的老人们全然听从。
“姑娘说的在理,老夫人过世的早,大夫人嫁进来时就开始打理侯府上下,十几年过去,底下的人都是服她的。”
“就像我娘,平日里操持惯了,要是一下让她闲着,她反倒是浑身难受,大伯娘若是将事情都交给我,也会觉得无所可做的,倒不如继续由她掌家,相公说了,大伯娘还算公允的。”
本身侯府的家底也算不上丰厚,各房自己攒的,那也都是自己的银钱,所以平日里就算是二房这儿给的不多,同样大房和三房也是如此。
“姑娘,这海棠花是甜的。”阿符拿了一朵海棠花过来,已经摘了好几瓣的花瓣。
“你真是什么都敢吃!”素练轻拍了下她的额头,“也不瞧瞧这儿的是不是和自己院里不一样!”
阿符抬起头仔细分辨了下,摇了摇头,还想拿给年锦语尝尝,被素练连忙阻止,于是阿符就直接给她塞了一瓣。
气的素练追着她打。
年锦语看乐了,轻笑了出声,随之困意袭来,暖洋洋的日头下,她打了个哈欠。
素练见状,便送她回去休憩。
主屋外,炊珠刚送来午食,见素练等在屋外,有些奇怪,“姑娘睡了?”
“说是困了,就先歇下了,等她醒了再吃罢。”
“可姑娘起的也不早。”炊珠想了下,“还是将庞大夫请过来瞧瞧罢?”
“已经让阿符去请了。”
素练她们几个侍奉姑娘多年,清楚她的作息,即便是前些日子大夫说没问题,她们也还是得再瞧过才放心。
炊珠点点头,“那我将这些去温着,等姑娘醒来吃。”
年锦语这一觉,睡醒已是下午,她迷迷糊糊起来,就见了庞大夫,还没反应过来,这脉就已经诊上了。
她轻捂住嘴打了个哈欠,看着庞大夫一脸沉思状,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再换一只手给老夫瞧瞧。”庞大夫示意年锦语更换一只手,年锦语更加不好意思了,“庞大夫,我就是近日有些困,兴许是天冷了的缘故,劳您跑一趟。”
“姑娘何止是犯困,葵水也少了许多。”云梳在旁不赞同,要不是姑娘拦着,头几日她就请庞大夫了。
庞大夫将年锦语双手的脉都诊了后,这才开口,“葵水来了几日?”
“庞大夫,只来了三日。”
“走了几日?”
“有六日了。”
云梳一一回答,庞大夫听到最后,眼角舒展开来,看着年锦语轻笑道,“如今日子短,脉象尚浅,不过确实是喜脉。”
屋内一下安静,几个人脸上都有些震惊。
素练也是没反应过来,“喜脉?这,这怎么可能,姑娘才刚来过葵水啊。”
“有些女子初有喜时,是会这般,但来的时日短,也极少,不比往常时,便不会在意,等到害喜时才会察觉。”
素练和云梳这才恍然,难怪姑娘这月的葵水来的这般奇怪,竟是有了身孕。
“我给夫人开些调养的。”庞大夫说罢便去了偏房开药,年锦语还愣在那儿,手搁在脉枕上,没能缓过神来。
直到素练将庞大夫送走,她才悠悠的问了一句,“云梳,我有喜了?”
云梳也高兴得很,“是啊姑娘,您有喜了。”
年锦语发怔的眉眼逐渐舒展开来,笑意浮现,她低下头,伸手覆住了自己的肚子,整个胸腔都被欣喜充斥,高兴到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和相公有孩子了……”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咕噜,从她的肚子传来,年锦语有些无辜的抬起头看云梳。
云梳哭笑不得,“我去给姑娘端吃食。”
***
天色暗下时,顾明渊回了府,到青朴院时,迎面就遇上了阿符与他打招呼,一声“姑爷”喊的他精神都跟着一震。
身后的严进忍不住道,“稀奇了,平日里除了吃的时候,阿符可都不怎么吭声,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紧接着,顾明渊就在走廊里遇到了炊珠,也是一脸的笑意。
“姑爷您回来了。”
顾明渊微微颔首,进了主屋,便见年锦语坐在窗边,“相公!”
云梳也朝顾明渊行了下礼,面带笑意的走了出去,跟到门口的严进本想进一步的,被云梳顺手带了出去。
严进一头雾水,“今儿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高兴事了,你们一个个的心情都这么好。”
云梳看了眼屋内,“是喜事。”
严进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继续说,有些急了,“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云梳把他拉到了一边,靠到他耳畔。
女儿家的气息靠拢,严进整个人就绷住了,压根没记住她说的什么。
直到云梳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听着没?”
严进猛地回神,见她望着自己,连忙端了下姿势,“你说什么……啊!我听见了啊……”
严进回想着她刚刚说的话,终于有些印象,随即又震惊在了她说的“姑娘有身孕上”,张了张嘴,看向屋内又看了看云梳,“真的?”
云梳笑了,“你怎么傻乎乎的,当然是真的了,庞大夫下午来诊的脉,只是日子尚浅。”
严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侯爷定要高兴坏了。”
屋内,顾明渊见年锦语眼神熠熠的望着自己,仿佛在说,“你快问我啊!”
他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今天很高兴?”
年锦语点了点头,正要开口,想了下,拿起顾明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顾明渊有些不明所以,“不舒服?”
年锦语摇了摇头,顾明渊以为她在担心自己近日胖了,安抚她道,“不用在意他们说的,一点都没胖。”
“相公,你摸摸。”年锦语让他摸摸自己的小腹,顾明渊照做了,可这平平坦坦的,既不疼也不秃,委实理解不了她想表达什么。
就在这时,年锦语凑近顾明渊,在他耳畔轻轻道,“相公,你要当爹爹了。”
覆在年锦语小腹上的手一顿,几乎是触电一般,猛地收拢了下,后而又小心翼翼的触碰。
呼吸紧挨着他,这才令他觉得不是在梦境中,是真实的。
顾明渊侧了下头,对上她的视线,那由心而发的喜悦已然包裹了她,并且源源不断的朝着他传达来。
她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随之被他包覆住,贴在了她的小腹上,明明还什么都没能触摸到,却在得知她有了身孕后,产生了奇异的感觉。
他自然想过这件事,但也隐隐担心自己伤势的缘故会对此产生些影响。
所以尽管期待,他也同样有所准备。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毕竟没多久之前才刚请过大夫。
“相公,阿语好开心。”
“嗯,我也很开心。”
顾明渊搂住她,有很多话想说,又感觉此时此刻,什么都不说就这样依偎,就是最好的。
年锦语有了身孕,青朴院内整个的气氛都不同了,因着月份尚短,也只是侯府中知晓,并没有外传。
顾家两位老爷也是格外的高兴,二房有后,也算是给了自己早逝的弟弟一些慰藉,再说不论年锦语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忠勇侯府头一个孙儿备,可不得小心照料着,什么好的都往青朴院里送。
顾大夫人那儿,本来还让年锦语参与些宴会的事,这下直接派人前来,让她好好歇着,年锦语一下成了全府珍宝。
“姑娘,夫人说给您寻了之前替少夫人接生的婆子,到时候提前一个月来府里。”素练去了一趟年府报喜,带回了不少东西,“老夫人还想让何妈妈来照顾您。”
年锦语摸着柔软的皮子,连忙道,“祖母离不开何妈妈的,不能让她来。”
“我替姑娘说了,若是何妈妈过来这儿,您心里会不安的。”
年锦语这才松了一口气,询问道,“送过来的可都记下了?”
“都记下了,就剩下铺子那边没去,等严进回来就让他跑一趟。”
“相公去定王府了,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你让别人跑一趟。”
素练低声道,“姑娘,城中有人说,陈王失了一条腿,是报应。”
年锦语一愣,抚摸料子的手随之顿住,半响后她才缓缓道,“陈王受伤,与相公的事无关。”
她并不想将这件事与相公联系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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