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热腾腾的葱油饼便到了年锦语的手中,咬一口葱香四溢,熟悉的滋味,是哪里都换不来的。
年锦语献宝的分了顾明渊一个,但最后还是都进了她的肚子,去往年府的路上,阿符下去了四趟,买了各种年锦语爱吃的,最后还拎回来了两个油纸包裹的酱鸭,说是刚出炉的。
等到了年府已是半个时辰后,关氏和年老夫人亲自在门口迎接的,瞧见年锦语从马车上下来后,便激动的落泪。
在年锦语走丢后,二人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就算是后来顾明渊送来了消息,说人在丹州,还是担心。
捧在心尖尖儿上养出来的宝贝,哪里吃的了那份苦呢。
“我的乖宝~”年老夫人颤抖着手抚着年锦语的脸颊,一面落泪一面的高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咱们进去说。”关氏扶着她一路回自己院子,年老夫人的身子骨经历这么一遭后大不如前,也是在前几日知道孙女快回来了才好转一些,平日里关氏和侯爷都是小心照顾着的。
顾明渊跟着侯爷去了偏厅,晋安侯也是显得很激动,一直念叨着回来就好,几个月的功夫,头发花白了许多。
进了偏厅后叫人看茶,翁婿二人这才说起正事,如今新皇登基,正准备大刀阔斧的改制,晋安侯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打算提早致仕。
顾明渊听罢,分析道,“明州有好几处待动工,必然是要在入秋之际过去,如今提出致仕恐怕皇上不会答应。”
“有鹤渝在,这些倒不是问题,也该让他们年轻人去历练一番了。”晋安侯顿了顿,转口道,“实在不行,待出了年,春汛过后再提?”
顾明渊微微颔首,“那时皇上应该会应许。”
晋安侯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忽然压了声,“那边,真的找不到了?”
偏厅内安静了片刻,顾明渊摇了摇头,“一直没有间断派人出去寻找,暂无消息。”
晋安侯也不是蠢笨的人,暂无消息,暂无消息那便可能是死无消息,亦或是,活无消息。
新皇堪堪登基,若是坠崖的六皇子和七皇子此时出现,那真是不敢深想啊。
顾明渊端起茶朝晋安侯敬了下,“岳丈大人不必担心。”
晋安侯叹了声,他能不担心么,这都是走在针尖上的步子,朝中如今虽都是拥护皇上的,但那时基于太子殿下已经身亡,如果太子回来,首当其冲的那李家,就会有想法,那这朝堂就又要不安稳了。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齐鹤轩的声音,他径直推门进来,“爹,妹夫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不会是不想喝酒罢?”
偏厅内有些紧张的气氛被骤然打破,晋安侯没好气的瞪着他,“你大哥这阵子忙的脚不沾地,唯独你,这时辰还能回家来。”
“我就是提前回来准备一下,明日就要跟着齐大人出去查案。”齐鹤轩凑近,笑嘻嘻道,“阿语回来了,今儿妹夫也在,爹,我们喝一杯?”
话音刚落就被晋安侯打了一下,“没个正形!”
齐鹤轩急忙往外跑,“那我去把大哥找来,明儿出门呢,不得聚聚。”
晋安侯的那点情绪都被儿子打散了,便摆了摆手,“阿语回来,一家人是该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
这边厢,年老夫人的院里,年老夫人左左右右把年锦语好一番细看后,悬着的心才算终于落下,对着关氏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丫头还有些胖了?”
失踪多时的思念情绪当然是有,要是遇上年锦语灰头土脸的,再瘦上许多,定然是爆发的更加厉害。
可这会儿年锦语气色不错,瞧着脸颊还圆润了些,眼眸含春似的还有着不一样的韵味。
年老夫人的那点情绪啊,生生没能抒发完全。
关氏点了点头,“是长肉了些,在外头倒是半点都没委屈自己。”
“祖母,娘,在丹州时,他们都很照顾阿语,没事儿。”年锦语挨到年老夫人怀里,软软道,“让祖母担心了,祖母可要好好的,待阿语和相公有了孩子,祖母还要为他们编祈愿络子呢。”
关氏眼眸一亮,下意识看向年锦语的肚子,很快又否定,哪有这么快。
“好,祖母定养的好好的,你大嫂那边的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了!”年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小的时候就有老道给咱阿语算过命,说你啊,是有福之人。”
“是啊,经此一遭,才更觉得他话真,当初幸好也没少给他银钱。”倒不是说年家的人多信奉这个,但子女在外的,哪个做长辈的不希望他多福呢。
年锦语反握住年老夫人的手,认真的嘱咐,“那祖母和娘就要多吃些,阿语瞧着都瘦了,阿语相信,子鸢姐姐很快就会醒的。”
提到莫子鸢,年老夫人和关氏的神色黯了黯,当初受伤,人是救回来了,可至今都没醒,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都要到临盆的日子了,再要醒不来,真就要出人命了。
关氏叹了声,“宫里的太医也来瞧过,都说没什么问题,就好像是子鸢那孩子自己不愿意醒来。”
“娘,我去看看子鸢姐姐。”
年老夫人点点头,“让你娘陪你过去。”
路上年锦语又听关氏说了不少事,年家的,侯府的,还有这几个月里各家的变动。
五月那日的变故,许多官员家眷被迫入宫,事情过去后,有的就再没出宫过,更有那日夜里被掳走的官家小姐,被找到时,基本都遭遇了不好的事。
那阵子燕京城中每隔几日就有丧事,而年府这儿,年锦语失踪,莫子鸢昏迷不醒,也是颇多麻烦。
“娘,那她们被寻回来后都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被家里送出城去的有,也有自尽了的。”关氏说着捏紧了年锦语的手,低声嘱咐,“丹州发生的事,往后不论谁问起了,你都不要说,可记住了?”
年锦语愣了愣,半响才点点头,“娘,我记住了。”
“当初为了瞒住你的消息,派出去的人都是私底下的,落乡那边抬回来的尸首穿着你的衣裳戴着你的首饰,明渊是一下认出来了,但为了你的安全,便对外声称你已经死了。如今你回来了,再问起,只当是为了瞒住你的消息故意假死,在这城中躲了一阵子,可记住了?”
关氏的神情来的慎重,年锦语只得重重应下,心中又挂念着她刚刚说的几家小姐,气氛不由的沉重了些。
在走到年鹤渝的院子后,望见躺在床上的莫子鸢时,年锦语的眼眶一下就湿了。
莫子鸢甚至来的比几个月前还要瘦,而在那快足月的肚子比对之下,身子骨更显得瘦削。
她闭着眼,仿佛是睡着了那般,神态平静的,好像只叫唤几声就会醒过来,可三个月来,她一直都是这样。
“吃东西的时候就扶起来,碾成糊喂下去,还有大夫开的药,这脉象总算是平稳的,就是不知道什么缘故……”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关氏的心也跟着提着,莫非这孩子真就这么苦命。
第九十三章 (修)
“子鸢姐姐……”年锦语坐在床榻边, 低声唤着莫子鸢,想伸手碰触一下她,却又怕惊到她如今纤瘦的身子。
年锦语只能握住她的手, 感受到这其中的温度后,才觉得她还好端端的活着。
“你醒过来好不好,阿语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在丹州的时候发生了好多事。”年锦语低声喃喃着,希望她能听进去一些。
许久后,外屋那儿有了动静,年鹤渝赶了回来, 进屋后见到年锦语先是一愣,随即露了个笑容, 走过来抚了下她的头, “阿语回来了。”
“大哥哥。”年锦语见年鹤渝也消瘦了很多,鼻尖酸酸, 忍着没哭。
“别担心,子鸢她很快就会醒的。”年鹤渝反过来安慰她,“倒是你, 才回来没多久, 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外头还传来齐鹤轩的声响, 年锦语便起身,“二哥哥也来了, 我们出去说。”
屋外, 除了齐鹤轩外, 还有顾明渊, 也是来探望莫子鸢的。
年锦语被齐鹤轩好一顿揉搓后,捂着脸走到顾明渊身旁, 齐鹤渝冲着几人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
“自家兄弟说这种话,可就见外了。”齐鹤轩一把揽住齐鹤渝,故作轻松道,“不是说城外有消息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
年锦语一愣,“大哥哥,你在找谁?”
齐鹤渝也不瞒她,“你大嫂昏过去之前,提到了璟衡,说他还活着,在二皇子手中。”
“阿衡还活着?!”年锦语不可思议,她又看向顾明渊,此事他并不知情,也是现在才知道。
“我找遍了全城,甚至找人在宫中寻人,都没有线索。”齐鹤渝为此花了重金找了所谓行家,偷偷入了二皇子的府邸,的确有发现密室,但并没有莫璟衡的踪迹。
“宣王起势后,过去仰仗二皇子的一些人,纷纷逃离,我便派人出城找,最近几日有了些消息。”
“距今十一年,如今的莫家少爷,应该有十四了。”顾明渊沉吟半响,“可有他的画像?”
“莫家出事时他才三岁,十一年的功夫,变化太大了。”所以才会这么难找,以至于几个月的功夫,如今才有了一些线索。
“若是能找到阿衡,子鸢姐姐就能醒过来了。”年锦语紧紧抓住顾明渊的衣袖,语气里满是希冀。
顾明渊轻抚了下她的手,“有个人应该可以提供些消息。”
齐鹤渝知道他所说之人,“我也派人去寻了四皇子的下落,但从破城之后就在没有人见过他,就连圣上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四皇子过去是二皇子的得力助手,很多腌糟之事都是他在做,他应该知道点什么。”顾明渊允诺,“我有办法找到他,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莫子鸢从遥境千里迢迢回京这件事,顾明渊早就怀疑过,只是没落到石锤处,若是与二皇子有关,那打从她出现后,图纸那事儿,就值得推敲了。
用莫璟衡来威胁莫子鸢,倒是赵恒会做出来的事。
齐鹤渝脸上一喜,“那就拜托你了。”
“欸,大哥总这样说话,妹夫不也是一家人。”齐鹤轩跟着打圆场,“行了,阿语好不容易回来,咱们先去吃饭,祖母他们都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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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好像缓和了些,兄弟俩走在前头,年锦语陪着顾明渊走在后面,错开了些距离,“相公,四皇子是不是躲起来了?”
“算是罢。”
“圣上都寻不到下落,他会躲去哪儿?”
“有个人知道他的下落,等离开年府,我们就去找他。”
没有长辈和男女之分,一家子围坐子在一起,因为年锦语顺利回来,让年老夫人他们身子骨都跟着恢复了不少。
席间顾明渊推脱不过喝了些酒,就连年锦语也跟着偷喝了一杯,到下午时,齐鹤轩已经趴下了,还是齐鹤渝把他们送出去。
走到门口时,遇上了前来拜访的元崇。
“元崇哥哥!”年锦语高兴的走过去,身后的顾明渊瞥了眼被媳妇松开的手臂,脚步很诚实的也跟了上去。
“阿语。”元崇温柔笑着,望着年锦语,见她和过去无异,轻叹着,“回来就好。”
不论途中发生过什么,经历了什么,只要回来就好,安然无恙的就好。
“让元崇哥哥担心了,我没事。”年锦语笑着安抚他,“元崇哥哥不要内疚,那件事是意外,你也是好意想带我们出城的。”
元崇一愣,随即苦笑,“还要你反过来安慰我。”
“因为阿语知道,元崇哥哥定会一直心存记挂,但那不是你的错,所以元崇哥哥别再自责了。”年锦语柔声说着,笑眯眯的望着他,一如过去那般,眼神依旧的纯粹。
“阿语说的没错,元公子不必自责,她失踪后不久我就已经寻到了她的消息,只是碍于当时京中的情况,没有将她接回来。”顾明渊站到了年锦语身后,淡淡道,“当时事情太多,没来得及将这件事告诉元公子。”
到底是没来得及,还是因为怪罪于他故意不说,想让他就这么自责着,这些都不重要了。
元崇温和道,“不要紧,也是多亏了侯爷。”
顾明渊点了点头,拉住年锦语便往外走。
目送着二人离去,直到马车消失,元崇才收回了视线。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齐鹤渝拍了拍他肩膀,“前几日派人送消息给你还不够能安心,特意来这一趟。”
“放心了。”元崇笑了笑,见到她就放心了,“可有安排好了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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