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屋外就有丫鬟进来,“老夫人,府外来了宫里人, 说是皇后娘娘想请您与夫人入宫一趟。”
“娘, 这肯定有问题。”关氏想到自己还在宫中的丈夫和儿子, 不由心慌,尽管有所猜测, 可也不敢将那样的猜测说出口。
“慌什么!”年老夫人当即吩咐, “何妈妈, 你带上银两亲自去一趟回绝, 就说我身子不适,担心将病气过给皇后娘娘, 至于夫人,如今不再府上。”
何妈妈应了声,快步离去。
年锦语见祖母和母亲都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着不太好的预感,“祖母,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如今这样子便是不寻常,太子册立的大典怎会邀请女眷入宫,素练,江太傅家那边是以什么名义邀请的?”
“是用李贵妃娘娘的名义。”
年老夫人面色一沉,城中生乱,必是宫中出了事。
何妈妈很快回来,“老夫人,元家二公子来了。”至于前来的宫人,在听了何妈妈的推脱后倒是没说什么,还关切了老夫人的身子,很快离开了。
年老夫人看了这一屋子的女眷,“请他到偏厅坐下。”
留了关氏与莫子鸢一道,年锦语陪同年老夫人去见了元崇,偏厅内,元崇风尘仆仆,少见的有些紧张,他是特意从书院赶回来的。
见年锦语都在年家,元崇便松了口气,“元崇冒昧,想来老夫人定是有所安排的,不过眼下城中不少管家女眷被请入宫,推拒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年老夫人感激与他还有这份心,“我知道,不过宫中如今毫无动静,这城中内外也没有纠集兵力,想必也不会太坏。”
无非是两种可能,若是已经成功,倒也不必大开杀戒;若是没成功,那这城中此时必定是军队集结的场面。
“元崇担心的不是这个,年老夫人想必已经听说江家的事了罢?”
元崇看了年锦语一眼,“江夫人被请入宫后,十几个士兵闯入江家,大肆打劫一番后,离开时绑走了江家的两位姑娘。”
年老夫人猛地一震,结果竟比刚刚素练打听来的还要糟糕,“那和强盗有什么分别?”
“士兵趁机作乱,和强盗的确没什么分别。”元崇面露无奈,过去祖父曾提及过许多年前的动乱,一旦发生这样的事,就会暴露人性最肮脏的一面。
“元公子是想劝我们离开?”年老夫人听出了他的意思,此时出城,寻一处地方躲避,待风波过去便可。
元崇点点头,“你们可以随我去束川,也可以留在府中,相信顾将军也留下了人手,但眼下城中形势不明,恐有人趁机滋事。”
半响,年老夫人沉声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我会在家中等到明日。”元崇行了行礼快步离开,年老夫人坐在偏厅内许久,缓缓的抓紧了年锦语的手。
“祖母。”
“乖宝,你现在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年老夫人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出了行囊,关氏尽管觉得府中护院众多,又有女婿留下的人,不成问题。
但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吓到了她,留在府中就等于是被困,若是来的人众多怎么办,儿媳妇还怀有身孕,倒不如由这些护院护送出城去。
这时天色已黑,夜幕降临后的燕京城,那些喧闹声更清晰的传到了耳朵里。
有铺子被洗劫了,洗劫的人穿的像是官兵,举止却如同强盗;谁家的府邸烧起来了,还有女眷被掳走的;街上又死人了,是有人不从,直接动手的。
而宫门依旧紧闭,人墙一般的士兵守在外面,高高的宫墙似是悲天悯人一般俯瞰着这都城内发生的一切。
就在年府内收拾好准备差人去通知元崇时,忽然,冒着火光的火球直接朝年府的院落内扔了进来。
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前院内已炸开了一片火光。
紧接着便是巨大的砸门声,有人在府外高喊着,“晋安侯府等人,速速交出顾少夫人,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简直是目无王法,这可是在京城啊!”关氏长这么大都没遇上过这样的事,私人府邸,不说明缘由,上来就砸门扔火球,便是皇上派人前来捉拿,也不该是这等阵仗。
“他们是来抓阿语的!”年老夫人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想抓走阿语威胁孙女婿,而这么野蛮的手段只怕都是那二皇子麾下的人。
“你送阿语和子鸢离开,我留在这,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对我这糟老婆子做什么?!”年老夫人当即下令,要护卫将年锦语和莫子鸢送去元家那边,虽然现在城门不得出入,但他一定是有办法离开的。
“不成,娘,我留下陪你。”关氏催促阿符和素练,“快,你们从后门走!”
年锦语不肯,可莫子鸢身怀六甲,真的经不起半点闪失。
她只好跟着阿符她们往后院赶。
离开后没多久,这边前院就已经被撞破了大门,无数的士兵冲了进来,便看到年老夫人和关氏一同站在前院中,风骨铮铮的看着他们。
为首的将士走了进来,环顾了下四周,见年锦语不在,抬手下令搜人。
“侯夫人,你们将顾少夫人藏在何处了?”
“笑话,嫁出去的女儿,自然是在他们忠勇侯府内,上我晋安侯府来要人,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关氏冷笑一声,也不惧他们这些拿着剑的士兵,年家虽都是文官,也不是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将士顿露了怒意,就要拔剑动手,却被身边的人劝住,在关氏的嘲讽中牙痒痒道,“把她们拿下!”
有些人动得,有些人动不得,要真杀了晋安侯府的夫人,那等事态平息后,这账肯定要算到自己头上的。
这时搜了大半府邸的人来报,没有顾少夫人的下落,只在她住的地方抓到了几个小丫鬟,连同这晋安侯府的少夫人都不见了。
将士即刻意识到人可能已经离开了侯府,便下令到外面搜,自己又带人地毯式的在侯府中四处搜找。
这边阿符和护卫护送着年锦语和莫子鸢往元家方向赶去,身侧还有两个丫鬟护送着莫子鸢。
经过一个小巷时,忽然其中一个丫鬟发难,直接拿住了年锦语。
阿符措手不及下根本来不及救年锦语,等意识过来时人已经用匕首抵着年锦语的脖子,将莫子鸢也控制住,与阿符他们在巷弄中对峙。
“你不是年府的人!”阿符怒瞪着这丫鬟,她之前就没在府中看到过她。
刀尖直抵着年锦语的喉咙,丫鬟阴恻恻的看着他们,“别过来,否则我直接杀了她。”
随即她一步步往后退,瞥了眼身侧的莫子鸢,“主子早就知道你会叛变,就让我一直留在府中。”
莫子鸢紧抿着嘴唇,“纸条也是你放的。”
丫鬟眼底泛过得意,那是自然,要不是她日日守在晋安侯府内,如何能在这时顺利拿住顾少夫人。
年锦语随着脚步缓缓后退,感受到脖子间的疼痛,劝道,“姑娘,我跟你走,你可不可以把子鸢姐姐放了,她还怀有身孕。”
“放了她?!”丫鬟冷笑,“她几次三番不肯执行主子给的任务,什么事都做不好……”
话音未落,丫鬟脸上的笑猛地一顿,抓着匕首的手随即怂了几分。
她侧头看去,脖颈处一根簪子没入过半,另一端还牢牢握在莫子鸢的手中。
阿符快步冲过来扶住了年锦语,与护卫将她团团围住。
莫子鸢用力将簪子拔出来,血跟着飞溅出来,溅在了她的脸上。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把丫鬟推开后,朝年锦语走过去。
没走两步,那丫鬟死死抓住了她的脚。
这时年府方向传来追兵的声音,莫子鸢急促道,“快走!”
“不行,子鸢姐姐,我们一起走!”年锦语不能把她留在这里,她还怀有身孕啊。
“阿符,马上带你家姑娘离开这里!快!”莫子鸢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容,“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声音越来越近,阿符只好拉着年锦语,赶忙往元家那边跑去。
丫鬟还死死抓着莫子鸢的脚,抬头间,脸上的笑显得格外诡异,“你走不掉的。”
说着,她举起匕首就朝莫子鸢的肚子这儿刺过来。
莫子鸢朝旁避去,脚还被抓着,躲过了匕首后却摔在了地上,她护着肚子用力蹬了下丫鬟的头,一下,两下,三下,就如同当年在遥境时,有人想图谋不轨时,她那样踹着对方。
终于,那丫鬟不动了,尽管手还死死的抓着她的脚,却没了声息。
莫子鸢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腰有点疼,伸手扶了下,一股温热染了手心。
第八十章
元家明明距离年府很近, 却感觉走了许久才到,元崇看到只有年锦语一人被护送过来,便预料到晋安侯府那边出事了。
“子鸢姐姐, 我嫂子,还在巷子里,你们快去。”年锦语心中一直挂念莫子鸢, 她一个人要是遇上那些追兵怎么办,她不能把大嫂留在那种地方,“阿符!”
阿符摇摇头,神色很坚定, “将军离开时告诉过阿符,要紧跟着姑娘左右, 不能离身。”即便是这样, 刚刚也被府里的丫鬟有了可趁之机,如此防不胜防, 她怎么会让姑娘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
“阿语别担心,我派人过去。”元崇即刻派人前去,安抚她, “我先送你出城。”
年锦语难掩担忧, 微动了下嘴角, 其实她不想离开,相公还在宫中, 祖母和娘还留在府中不知道什么情况。
可她清楚那些人冲着她来的, 他们想要抓她回去威胁相公, 那么多城中的女眷都被抓走用来威胁家人, 她不能给相公添麻烦。
“好。”年锦语点了点头,跟着元崇从元家宅子后门上了马车, 趁着夜色,朝夫子庙的方向前去,那里有小径可以去书院,由书院出城是最安全的。
彼时的巷子内,元崇的人派过去的人并未发现莫子鸢,只在巷子中看到了死去多时的丫鬟,她还伸着手,呈现抓人的姿势,身上的腰带不翼而飞,而她看的方向,靠墙的位置,地上有一小摊的血迹。
不远处的晋安侯府灯火通明,早已被官兵包围,未免引起注意,元崇的人也只是瞧瞧前往探查情况。
而就在这巷子不远处的一道不起眼小门内,微敞的门内,莫子鸢正吃力的将自己往柴堆靠,待后背有支撑时,她才重重舒了一口气,伸手抚着腹部,低声安抚自己,又像是在安抚孩子,“没事了。”
可说归说但她的情况看起来十分严重,之前在巷子里摔倒时,被地上的尖柴刺穿了腰部,这么一段路下来她就已经走的很费劲。
她流了很多血,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
柴房的地上满是灰尘,还有窸窸窣窣的老鼠穿梭声,这些都不能给她带来惧意,在没有东西吃时,老鼠甚至是虫子,都能果腹。
她只是害怕,自己撑不到阿渝回来了。
莫子鸢低头看隆起的肚子,手贴上去时,还能感受到腹中的孩子在与自己互动,她深吸一口气后,将从丫鬟身上抽过来的腰带,放到了受伤的位置,又紧紧的靠在柴堆上,以其为压力,来减缓流渗血的速度。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身怀六甲逃了这么久,又受了伤,她抵不住袭上来的晕眩和难受,心中喊着不能睡,却还是靠在柴堆上没了意识。
深夜。
黑沉沉的天,被云层笼罩,半点星光都未露。
巷弄内再听不到更夫的声音,有的只是陆陆续续来往的士兵,有趁乱打家劫舍的,哭声在这凌乱的夜里,都显得那么的微小。
皇宫之中,死去多时的皇上,甚至只是草草的被抬起来放在床上,都没来得及去收拾。
承乾殿内,几位大臣站的腿脚发软,看宣王直接坐了下来,也跟着坐在了地上,他们谁不是在朝为官一二十载,如今担忧的并非是二皇子登基这件事,而是二皇子还会做什么。
那么多大臣被关着,若是不服二皇子坐上皇位,恐怕最后连这宫中都走不出去。
而眼下宫外的形势,又是他们无法预料的。
这时赵国公看向宣王,他也是觉得自己倒霉催,上回七皇子的事有他,这次也有,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被瞧得上,“王爷一点都不着急?”
宣王抬了下眼帘,“诏书都已经写了,本王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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