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立太子后的仪式也安排在了今日,尽管皇陵那边顾明渊不必去,这样的大典却是必须到场的。
“可官服还在侯府那边。”年锦语见他匆匆忙忙的有些心疼,“还要忙多久?”
“我知道,就是来看看你,等会儿就回侯府。”顾明渊想到了什么,嘱咐她,“之前让你准备的,可都告诉岳母了?”
“都和娘说了,家里本就有护院队,我回来还带了好几个。”
“还有门防。”
“都准备妥了。”
顾明渊摸了摸年锦语的脸颊,敛下眼底的心事,“等我回来。”
年锦语甜甜一笑,“好。”
顾明渊离开年家后,年锦语又去了一趟关氏那儿,将相公说的话嘱托了一遍,关氏要比年锦语想得多,今日大典,侯爷和鹤渝也都入宫了,女婿这翻来覆去的提醒,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关氏带着年锦语去了年老夫人的院子。
坐下来一说起来,年老夫人便吩咐,“就按他说的办,我这几日也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不寻常啊。”
“是啊,这一个月里出了不少事,前两日我去夫子庙那儿看,哪里还有什么人,都给搬空了,往年也没有这样的,只怕是先前那事儿闹的。”
年老夫人眼底泛着清明,活了几十岁经历了多少事,“咱们不妄议,有什么事,总是能见分晓的。”
话说完,屋外猛地一阵晴天响雷,像是要直接炸破屋顶,震的人狠狠一颤。
第七十八章
大殿之上, 百官恭贺,所为大典,也不过是太子授印后的一场典仪。
早在一早的皇陵祭拜的时, 皇上就已经让赵睿以太子身份主持了祭拜,而太子授印,也早在当初下诏书时就一并赐下。
本来这么做不合规矩, 照礼制,应当是有太子的封授大典,但皇上自登基后就从未立过太子,加上之前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大臣们也都没有说什么。
只是彼时,礼官刚将文书交出去, 大殿之外一声雷鸣巨响, 吓得殿内的众人都有些懵。
礼官的手甚至还抖了一下,差点把文书给丢到了地上, 若非赵睿接的及时,就直接犯了大错。
众人面面相觑,顾明渊看向坐上的皇上, 他也是被惊到了, 雷鸣来的突兀又猛烈, 大殿之内久久都不能平复。
片刻后,都未见有人来报, 赵睿将文书拿在手中, 皇上便朝外喊了声, “来人!”
仍旧是无人来报。
这时大家才觉得异样, 刚刚雷鸣时就该有侍卫进来禀报发生了什么,但到现在为止外面都是安安静静, 这不正常。
官员间议论声起,赵睿这时正要跪谢,突然殿外无数的士兵冲了进来,将殿内的众人团团包围。
由内往外看去,竟是汇聚了上前的士兵,不知何时纠集。
这时要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那这些官员也就白活了这么多年,当即就挤作了一团,也有站出来呵斥的,可当下就没了几个官员的性命,看的一众人直接愣住。
皇上怒看着那些包围的士兵,“大胆!”他在人群中搜寻一个身影,脸色通红,“你这个逆子!你怎么敢!”
“父皇,连老天爷都在警示着您,切莫做错了决定。”赵恒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便有士兵当即向前护在了他的身侧,他缓缓褪下身上的官袍,露出了里面的盔甲,“儿臣今日,就帮父皇做个正确的决定。”
说罢,赵恒扬手,涌进来的官兵就将大殿内的官员驱逐着押送了出去,只留下了宣王太子、皇上,以及几位重臣。
官员们被分开关押,顾明渊和齐和豫还分到了一处。
尽管其中有不少武将,身手不凡,可入宫时早就都收了身上的器械,而二皇子那架势,显然是准备多时,就等着皇陵祭拜这日,连宫中的侍卫都让他换了血,就别提此时的宫外了。
“少夫人可在侯府中?”齐和豫低头询问顾明渊,还十分贴心的将轮椅拉到自己身侧。
“她去了年府。”
齐和豫点点头,见他这么平静,“你倒是不担心。”
顾明渊看了他一眼,像是要将他看穿,齐和豫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你别这么看我啊。”
“你主子的这一步棋走到现在,也不过才到一半。”
“不用我说你也看的清透。”
顾明渊冷笑了声没说话,齐和豫也是习惯了他这模样,“年家那边你可留人了?”
“留了。”顾明渊料到二皇子坐不住,定是要发难,怎么可能不在年府中留下足够多的人保护阿语。
“我那傻弟弟今早出门时还不知情的样子,这会儿二皇子的人应该已经去了各家捉拿女眷。”齐和豫说着面色沉凝了不少,“二十年前贵太妃过世时,场面也不比今日小多少,只是当时殿外站着的,都是陛下的人……”
彼时的大殿上,赵恒直接拿出了准备好的传位昭书,笑呵呵的看着坐上已然快气晕过去的皇上,“传位诏书儿臣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父皇是要自己退位,还是儿臣请您下来。”
皇上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而赵睿这个才刚当上一月的太子,就站在皇上身侧,“二哥,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起兵谋反,这弑父杀君的罪名,传出去,全天下都不会承认与你!”
赵恒脸上透着狠辣,颇是玩味儿的看着赵睿,视线随后落在了皇上身后的龙椅上,“弑父杀君?我不过是学父皇罢了,当年他为了能继承皇位,逼死皇祖父,毒死皇贵妃殉葬,还想连宣皇叔都一并杀了,只可惜当时大哥护住了宣皇叔,没能得逞。”
说着,赵恒又看向宣王,“宣王叔想必也早就知晓了罢,父皇为了皇位,将贵太妃毒死后,对外宣称她是奔赴皇祖父而去,又将你交给了太妃抚养,实则为了监视。”
宣王并未作声,只是面色沉静的看向皇上。
本就被接连的事搅的心绪不宁,好不容易在立太子后有所恢复的皇上,此时瞪大着双眸,怒视着赵恒,“逆子!你这个逆子!”
“多谢父皇夸赞!”赵恒高声道,环顾殿内仅有的几个人,“我若非逆子,早就像大哥那样,被父皇冤死了,当初皇祖父越过了父皇你,想将皇位直接传给大哥,你知晓后逼死皇祖父毒死贵太妃,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放过。”
“大哥那时才几岁啊,才不过十三岁,就被父皇您冠上了企图谋逆的罪名,因此牵连了数个官员受累,到现在还在遥境那边受苦,三弟知晓些内情,因病去世,抚养过宣王的太妃也早早离世,您这皇位就是这么坐稳的,您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赵恒笑着,看着皇上,“儿臣可比你仁慈多了,您传位之后,您仍旧能当个太上皇,儿臣不会逼死您的。”
说着,他随即看向赵恒,笑意里,眼神里满是狠厉,“也不会弑杀自己的兄弟。”
几个重臣听着这些,脸上纷纷露出惊诧的眼神,皇上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父皇!”赵睿连忙扶住皇上,“二哥,你何必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污蔑父皇,今日你谋逆在先,即便是坐上这皇位,也会被天下人耻笑。”
“子虚乌有?”
这时大门被推开,有将士送进来偌大的锦盒,赵恒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玉玺,在诏书上重重落下玺印。
“父皇一定没想到,还有知晓当年事的人,儿臣也不想让父皇这把年纪还丢尽老年,但毕竟是要给冤死之人一个交代,父皇放心,那些受冤的得以沉冤昭雪后,儿臣还是会侍奉您,让您颐养天年的。”
赵恒看着手中的传位诏书,脸上的笑容有些疯狂,“儿臣给过父皇机会的,可父皇总只喜欢六弟,那么大的错他竟还能被立为太子,儿臣也是被逼无奈啊。”
早在他得知二十年前的事时,就开始一步步筹谋,到七皇子的事被爆出,他原以为,父皇会对六弟失望,从而立自己为太子。
而只要立他为太子,他也就不会提起二十年前的事。
可父皇依旧看不上他。
这样也罢,他的母妃本就出身不高,如今的一切也都是他自己一步步争来的,包括这皇位。
宫内的兵是他一步步替换的,皇陵祭拜是个好日子,他又通过了礼部的大臣,让父皇将大典的日子选在了同一日。
如今宫内都是他的兵,宫外也有他早已经埋伏好的数千人,乃至城外,乃至丹州,都有他的人,不服者,他总有办法让他们臣服。
皇上又重重的吐出一口血,赵睿此时再难管诏书之事,冲着赵恒大喊,“快请太医!”
愣神之际,皇上忽然身子猛地一抽搐,直接从那龙椅上翻了下来,随即接连的呕出黑色的血块。
赵恒见此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喊,“来人,请太医!”
可哪里还来得及,身子骨早就溃败的皇上在接连刺激下,“来位不正”四个字就足够将他重击。
他死死的瞪着赵恒方向,腿一蹬,就这么靠着龙椅,逐渐没了呼吸。
等太医赶来时人早已死了,诊断结果还令赵恒始料未及,是中毒身亡。
这并非他所为。
赵睿腥红着眼眶大声呵斥,“赵恒!你口口声声列数父皇罪证,却下毒谋害,弑君夺位!”
话音未落,赵睿就被冲上来的士兵拿下。
赵恒稳了稳心神,看向宣王等人,“宣皇叔,父皇驾崩了,现已传位于我。”
宣王抬起眼帘,看向龙椅上死不瞑目的皇上,嘴角的黑色血迹预兆着他临死之前所遭受的折磨。
二十年前的旧事……
有些记忆在他脑海中复苏,前一刻还是母妃温柔为自己穿衣的模样,下一刻便已是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嘴唇泛紫。
自愿服毒奔赴父皇而去。
这是皇兄给出的理由,而给他的只有不再能言语的母妃。
自此,他赵骅无父无母……
他缓缓的抬起手,下跪行礼,“恭贺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之前被杀的尸首还在殿内角落呢,这会儿还不识相的认新主。
于是跟着下跪行礼。
赵恒捏着诏书哈哈大笑,他看向被拿住的赵睿,“六弟,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我很快会送你和七弟去团聚。”
赵睿紧抿着神色,没有做声,事到如今,父皇都被毒死了,眼下已没有回转之力,但之后却不好说。
二哥此番举措必不得人心,朝中还是有很多忠义的大臣,所以他必须要保住性命先,只有保住了性命,才能做之后的打算。
经过赵恒身侧时,赵恒忽然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明渊可帮不了你,我会让他知道谁才是他该忠于的人。”
赵睿想到了什么,直至被押出了大殿,才有些担忧的看向宫外的方向。
要拿捏住明渊,无非就是拿他夫人做要挟,此时的宫外,恐怕要比宫内还要乱……
第七十九章
隔着厚厚的高墙都能听到街上的动静, 官兵跑过,四处搜人。
更有哭喊声传出,远的近的, 一片混乱。
平地那一声惊雷后年老夫人就差人把莫子鸢接到了自己这儿,屋内气氛沉凝,直到素练匆匆进来, “不好了,街上乱起来了,隔壁江太傅家的夫人刚刚被宫中的人请走,就有官兵打扮的人冲入江府, 直接搜刮钱财,还打伤了江家老夫人。”
“什么?!”年老夫人猛地站起来, “他们怎么敢趁乱如此。”
“所幸那些人只是求财。”素练这一趟出去也是心有余悸, 她看到好些官家夫人小姐被请出府,就是朝宫中方向的。
可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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