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头一回来,劳烦推荐一二,”坐定后机灵的丫鬟说道。
“听诸位是外地口音,夫人不若尝尝我们的八珍糕,以八种药材做成,补益元气,香甜可口。两位姐姐可尝尝我们的豆乳布丁和姜撞奶,保证您在别的地方没有吃到过。再配上一杯以四月里开放的香橼腌渍成的花露,酸酸甜甜,再好不过了。”
姜撞奶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甜品,老姜汁30ml,牛奶250ml加10克糖煮至75度左右,从高处撞入姜汁中,闷五分钟左右即可。许是古人讲究养生,又或者对生姜和牛奶的搭配好奇,总之姜撞奶竟成了眼下店里最热销的甜品。
“好生伶俐的丫头,这要是伺候我的早该赏了,”那妇人听完这一番介绍就笑了,“就按你说的上。”
“好嘞,诸位稍等片刻。”月儿麻利的给后厨下了单,对柜台边的清夏拍着胸口说道,“可吓死我了。”
清夏笑她,“月姐姐这般厉害,还有能吓着你的客人?”
“说不出来,总感觉气势压人。”
“那一会儿上餐时我去瞧瞧,感受一下姐姐说的什么气势。”
“说什么呢?”宁澜才从后厨出来就瞧见俩人压着声音说说笑笑的,好奇问道。
“东家,月姐姐说刚来的顾客气势压人,把她给吓住了。”
宁澜侧过脸正好看到那三个人坐的位置,只是人被屏风挡住了看不真切。正好李清如过来,便随她去了隔壁桌,这是专门为她隔出评选诗词的地方,收拾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自打讲了红楼梦,她每天都会提前过来半个时辰听宁澜往下讲。
“宁老板,你不知道,我家小姐自打上次听了你说的那什么冷香丸,最近可好折腾我们呢,”李清如的丫鬟似真似假的抱怨道,“求你了宁老板,可别再讲这些麻烦人的物事了。”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做它干什么,再说你无病无灾的,做这东西也不怕不吉利,”宁澜劝道。
“可不是,我们劝不听呢,”小丫鬟一边收拾桌案一边接话。
“才让你收了些白荷花蕊,就这般不情不愿的,可见我是平时太娇惯你了,”李清如点着小丫鬟额头嗔道。
“小姐,这十二两的白荷花蕊现在才收了那么一点,还有那春天的白牡丹花蕊,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冬天的白梅花蕊,雨水时的雨,白露时的露,霜降时的霜,小雪时的雪,这不是要磨死人么!”
“那要不怎么能叫海上仙方!”李清如柔柔争辩。
“是,是,小姐说的是,”小丫鬟眼珠子一转,“希望小姐早日成仙,到时拉拔我做个小仙童。”
“想的美,”李清如不再理她,撇过脸问宁澜,“宁公子,上回说到焦大当着凤姐和宁府众人骂街,后面发生什么了?”
宁澜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后面呀,是凤姐同宝玉一起回家,帮他说服贾母要秦钟上家塾之事......”
“这黛玉真爱使小性子,”听完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寒酸这一回,小丫鬟忿忿地摔了手绢。
“才听了这几回就断定黛玉爱使小性子,当真蠢才,”李清如学着书里骂道。
“哼,小姐才听了几回就学会骂人了,小心叫老爷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你问问我爹我有没有骂错!”
这边正闹着,忽然一道声音隔着屏风传来,“给各位赔罪,我们正坐在隔壁,不是有意听你们说话。我家夫人很喜欢公子讲的书,能不能请公子移步把前因细细讲讲?若公子不愿也无妨,总之请诸位尽兴,今日全由我家夫人招待。”
红楼梦在封建统治下一度成为禁书,宁澜给李清如都是挑着讲的,实在不想费脑子再讲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听。
只是上门的都是客,他便亲自去赔罪,当他看到座上一张与张九如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时,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公子请坐,我家夫人姓王,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宁澜。”
王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几秒,对上宁澜的眼神,会心一笑,拉过他的手,“澜儿来挨着我坐。”
这一下宁澜也没那么紧张了,坐下后便低声从“满纸荒唐言”开始说起了。
讲了一会儿,铺子里开始热闹了起来,王夫人问道,“可是那作词活动开始了?”
“正是,”宁澜招来月儿问了两句说道,“今日选中的词牌名是玉楼春,要不要给夫人拿来纸笔?”
“罢、罢,作词我可不行,写出来怕是叫人笑掉大牙,”王夫人笑着拒绝了。
宁澜也不劝,继续讲红楼梦。才讲几句,李清如那边传来了动静,“打量我没读过书吗,六一居士的“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也敢拿来唬人,这般德行,还是少出来行走罢!”
“我去问问有没有雅间空出来,”宁澜怕王夫人嫌吵,站起来就要往柜台走。
王夫人手急眼快地拉着他坐下,“不用,就坐这儿很好。”
宁澜便接着往下讲了,直到天色微沉,神色凌厉的丫鬟在王夫人耳边悄悄提醒道,“夫人,该走了。”
“几时了?”
“酉时四刻。”
“哎,一时竟听痴了,耽误了澜儿这么长时间。”
“不妨事,夫人想听随时过来。”
王夫人从袖中掏出一串玉珠,一看就是把玩了许久的,个个散发着油润的光泽,“一点心意,澜儿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