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大地褪去了绿色,沙漠、戈壁、绿洲、浅滩河谷占据了视野,眼皮子底下的地势越来越高,而颜色也渐渐变得单调,尽是灰白色的山体石头和终年不化的积雪。
山高风起,四下云散,露出了盘亘在这古老大地之上,如同卧息巨龙一般的,承载了华夏千百年来无数民族的神山——昆仑。
尽管只是远远一眺,飞机上的众人都下意识地屏息凝神,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离昆仑山最近的机场是格尔木机场,光这机场的海拔就将近三千米。
一下飞机,众人就被刮来的大风吹得有些站不稳当,这次来的道士和尚大多都还年轻体壮,也幸好如此,否则以他们这些年轻人都觉得有些轻微缺氧的情况来说,年纪再大些的恐怕身体就扛不住了。
“这才不到八月,风怎么就这么大了。”
一个穿着明黄色藏袍,头上扎着辫子,一身黝黑肌肉的男人上前两步,皱眉看着远处风吹来的地方。
他脸上有着岁月留下的深刻痕迹,两颊的高原红在此刻的阳光下分外明显。
陶知爻认识他,这人的名字叫贡嘎,在藏语之中有雪山之意,因为藏民对雪山有着天然的崇拜,认为雪山神灵护佑着他们的祖祖辈辈,所以经常会以雪山来给孩子起名字,同样意思的词还有“曼因”,但更多是给女孩儿的名字。
贡嘎的身份,是前乃穷寺的神巫,每个民族都有各自的巫觋传承,藏族也一样,而乃穷寺的神巫在整个西藏地区的信仰系统里,也是有着很高的地位的,甚至连活佛见到了乃穷神巫都要参拜。
这一次的行动,贡嘎也来参加了。
原因很简单,他生于昆仑山脚,那地方就是他的家乡,而鲁岳宝想要在昆仑山夺取华夏龙脉的灵气助自己成神,结果必然是引得天地震怒,要是再严重些,整个昆仑山可能都会动荡,那时候大量生活在这儿的人就会家破人亡。
至少,他是绝对看不下去的。
陶知爻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就见是胡葵发来的微信,说她准备上飞机了。
将宝岳府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的事情跟胡葵说了后,她果不其然当场暴走,昆仑她是肯定要来的,但来之前,这位胡门当代的话事人带着自己的狐子狐孙们先跑去宝岳府洗劫了一番。
只可惜,鲁岳宝和鲁山鸣早已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整个宝岳府几乎是人去楼空,他们在周边一打听,才知道早在半个月以前,鲁山鸣就将宝岳府的所有人都遣散了。
陶知爻收了手机,望向远处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体,山尖尖上的积雪映着日光,无比刺目。
“该出发了。”陶知爻道。
萧闻斋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车队,每辆车上配了一位保镖,保护大家的人身安全。
车队排成一条长龙在高山公路上盘旋着前进,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山雪阳光和云,的确是很放松。
但估计,这也只是最后的放松了。
“再往前走五十公里左右就到公路尽头了。”司机是个当地人,同样是爽朗的性格,他边开车边和车后的陶知爻搭话,带着点混了藏语的口音,“诶小伙子,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啊?阵仗好大啊!”
陶知爻本也想着从这位司机大哥嘴里套点信息,听他主动开口,笑呵呵地答道:“哦!我们是个自个儿组团的驴友团队,打算来这边玩上十天半个月的。”
那司机大哥嚯了一声,“不简单啊,你年纪轻轻就跑来野游,咱们这儿可危险,不过也是,年轻人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不过我可提醒你啊,这附近有几个地方千万别去。”
陶知爻扒着椅背往前凑了点儿,让他详细给说说。
司机也是个话痨,听陶知爻感兴趣,立刻滔滔不绝了起来。
“像什么「顿折之眼」,也就是你们外地人常说的「魔鬼之眼」就不用说了,不过那地方离这儿六百多公里呢;还有就是什么古城、妖塔这些,千万不要冒险去找什么宝藏,都没有的,不存在的,就算有,你有命去,也回不来啦!”
司机哇啦哇啦一通说,说到最后自己都激动了,一只手都挥舞起来不去抓方向盘。
“好好好我们不去,您专心开车,别激动。”
司机哈哈笑了一声,继续开车,但嘴巴上也依然不闲着,他神秘兮兮地道:“不过刚说的那些,其实对比起最后一样来说,都还是小事。”
“那最后一个地方,才叫恐怖呢,而且离这儿又很近,啧,我们当地的巴沃都不敢去咯。”
巴沃是藏语的音译,意为勇士。
陶知爻说:“哪儿啊?”
听起来怪吓人的。
司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那地方有个可吓人的名字,叫「死人谷」!”
死人谷的全称,叫那棱格勒峡谷,谷口还被当地人赋予了一个惊悚的名字,叫“地狱之门”,意为这地方进去之后就像入了地狱一般,再无生还的可能。
“真的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吗?”陶知爻惊讶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