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棠歇息的这几天里,他先是霸占了镇长家,之后他说要将这个宗教的经文进行修订,从老主教那要来了经文原稿。
上次只是粗略地瞄了眼,具体内容他还没看过。
他坐在桌前,翻开了经文。
一般来说,宗教经文都会记录一些世界的起源和神的故事,虽然这些故事可信度较低,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经文中写着生命的诞生源自于最早期的第一位神明,而这个宗教的神,信仰着那位神明,得以凡人飞升。
他先是从牢狱中挣脱,获得了最初级的自由,来到了这里,而后他走向更高的层级。
他被视为“长庚”,他的诞生只为让拥有宿命的人们更快去往“天城。
沙棠从经文中提取了一些他觉得有用的讯息,然后记录在了他的日记本上,顺便将这本经文的名字改成了《古诞经》,这听着就比《神经》合理多了。
关于书中提到的“牢狱”,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牢狱,会不会是他本来在的世界?
沙棠手握钢笔,笔尖悬在纸张上,墨水晕染在了角落,他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那滴黑蓝的墨水逐渐扩散,模糊了他写着的猜想。
这个猜想并非毫无根据,这个“神”知道九转大肠的梗,还会整《神经》的活儿,怎么看都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反倒和自己世界那的年轻人一样,很会整花活儿。
那我是怎么回事?我也是本来在坐牢然后出狱了的?
沙棠的指尖敲击着笔的侧面,这个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的第六感却在否认。
毕竟比起“沙棠”,还是“刘止”过得更能让他接受,他若是出狱,那就该比原来过得自由,怎么会被囚禁于雪山?他是刘止时都没被那样对待过。
他手指下意识用力,笔尖戳在了纸张上差点将笔尖压坏。
不亏是邪教写的东西啊,狗屁不通!
沙棠放松了手上的力气,墨水染湿了纸张的一角,他将日记翻开到下一页。
他现在要研究更重要的东西了,那就是修行。
沙棠的余光扫了眼桌上的面具,眉梢上挑。
这经文讲的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但修行方式肯定是有价值的,至少这个神是真能搞出点东西。
他按照目录翻过去,看到的第一眼,他的眉眼就皱得有棱有角。
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千奇百怪的虐杀方式。
这宗教的修行方式就是到处嘎人吗?
沙棠回忆了下,小黑们确实都挺擅长嘎人的。
他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泛黄的纸张,他一行一行地读了过去,里面有一段写着:
十三被看作是不吉利的数字,走过十三个台阶,抬头便会见到绞刑架,晚餐入坐了十三人,便是有叛徒混入其中。
实际上,十三是复生的开始。
沙棠读完了这一页,他翻阅到第二面,标题为《十三所能窥见的迷题》:
“快想起来…快啊!”尖叫声在我耳边喧嚣。
想不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来…眼珠无序转动着,无意中与浓稠墨色对上,他漆黑的眼看着我露出无声嘲讽。
那是眼睛吧?还是什么类而不是的“物体”,注视着我。
该死!该死!怎么才能躲开他!我抬脚,他的脚底与我的粘连,他的身体如银氧化般与周围事物闪着明显不同的光泽,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每个人都被他跟着!
沙棠看着这一段,心中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有诡异的注视感沿着小腿爬上脊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微妙的感觉来源何处?他却不得而知。
如此重复十三,是要我杀十三个人?还是要在十三点时杀?成功的话就能见到这个玩意儿?
沙棠放下了钢笔,他需要做的笔记都做完了,现在只需要着手于这个“修行”,这的小黑们应该都修行过。
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
两名小黑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等待指示。
沙棠把修改过的经文交给了左边的小黑,请他帮忙带给主教,以后的经文都以这本为蓝本进行更新。
然后他指挥右边的小黑到自己面前来,沙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
“你修行了多久?可有什么成效?”
小黑惋惜地摇摇头,答:
“我已经修行了十三年整,尝试过在十三点十三分进行仪式,在那个时间点上杀了十三人,却还是……”
沙棠的眼神开始变得落寞,但这份情绪只在他眼底短暂地闪过,他不以为然地回答:
“你们已经付出了努力,尽管这和我的预想有些出入,但你们始终没有放弃参悟我的经文,这也是我选中你们的原因。”
小黑闻言期待地抬起了头,他目光灼灼:
“那,大人,我们究竟该怎么……”
沙棠抬手阻止了小黑的提问,他高深道: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
小黑紧张得绷直了身子,他生怕自己惹“神”动怒。
沙棠不愠反笑,做出大度的模样:
“待到时机成熟,我会亲口告诉你们。”
小黑恍然大悟:
“是!我明白!”
沙棠让小黑退下,他在日记本上将他写着的可能的修行方式全部排除,这些都是小黑们尝试过的,可惜都不是正确答案。
详细的虐杀过程,重复提起的十三,还有意义不明的迷题……究竟还能有什么可能?
沙棠眉心略低,面带愁容,一番思索后,他迟疑地抬起头,喃喃自语:
“置死地而后生?”
是要救活濒死的自己才能修行成功吗?
这个方法小黑们还没做过,值得一试!
夜晚一点时,沙棠以指教正确修行方式的名义将小黑们聚集到镇子的空地上,这个宗教的人员分布算得上应有尽有,自然也不缺会医疗的信徒。
沙棠请上来一个幸运小黑,他接过一旁信徒双手呈上的《古诞经》,翻开到那一页,指着上面的割喉教程,对小黑说:
“十三分时,把这个用在你自己身上试试?”
“是!”
小黑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随后抽出腰间的匕首,放在自己的脖颈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沙棠一声令下,小黑用力一拉,颈动脉被毫不犹豫地撕裂,鲜血喷薄而出。
他越加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沙棠马上在他身边蹲下,扶起小黑的肩膀,观察他的反应,历声命令道:
“过来抢救他!”
其他小黑赶忙带着医疗工具跪在沙棠身边,他们急匆匆地把纱布压在割喉了的小黑的伤口上,很快洁白的纱布就被鲜血浸透,然而血液还是在源源不断地涌出体内。
“啧!”
沙棠的手死死压在纱布上,企图给小黑多续几分钟的命,他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可惜,事实不如他意,短短几分钟,地上的小黑就只剩下眼珠能动,沙棠的手被鲜血染红,他的衣摆也染上了地上的鲜红。
信徒浑浊的眼珠注视着沙棠,沙棠焦急地问:
“你看到什么了吗?你眼前出现了什么?”
地上的人的眼睛逐渐恢复了光彩,血沫从他口中咳出,他似有什么话要说,却还是一个字节也没能发出。
路灯的照射下沙棠突然感觉到了某种东西的视线,他低下头看向地面,除了血液就是投射下的影子,那信徒身下的黑影轻颤着,似流动的液体,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沙棠看呆了眼,他的目光凝固在那片阴影上,突然,周边归于平静,影子恢复成了静态,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信徒死了,他保持着看向众人的模样彻底断了气。
沙棠跪在那许久,直到膝下的血液冷却,身边的小黑们有些无助,他们拿着沾满血的纱布不知所措。
沙棠的唇角噙着笑,那个迷题的真相,他大概猜到了,现在只需要反复多次的确认。
“他还差一点就能成功了。”
沙棠为死去的信徒合上眼睛,他站起身,掸去衣服上的灰尘。
“把他埋好立上墓碑,至于葬礼,就定在明年的今天吧。”
一位年龄尚小的小黑举手问道:
“大人,为什么是明年?”
沙棠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回道:
“攒攒吧,人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