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就做好了被他恼羞成怒掀下去的准备,没想到禅院直哉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后,竟然松开了你的手。 ???
这算什么?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吗?
是“算了,随便你,来吧”的那种意思吗?
你慢慢坐起来倒退着往后爬了三步。
老实说,你被吓到了。禅院直哉今天一整天都对你挺好的:虽然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中间还拿着那只三百万的杯子想坑你——但毕竟是禅院直哉啊, 带你出门,问你想去哪儿,陪你去东本愿寺……察觉了你的情绪, 现在竟然还在安慰你。
所以,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反常?是想到办法摆脱你了?还是说已经背着你做了什么?
“直哉。”你咽了咽喉咙, 问他道,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要死了吗?”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黑暗里你当然是看不清,但你能看到他抬手捂住了眼睛, 接着是无言以对的一声长叹。
“我要是能杀你, 你以为你活得到今天?”
刚才还低沉温和的语调又换回了你熟悉的那种咬牙切齿, 你紧绷的心弦反而放松下来,甚至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种失败后的无奈。
好了, 正常了。这才对嘛,这才是你好不容易骗到手的老婆禅院直哉。
你扑通倒回床上, 拱来拱去又挨到他身边。但这下再想去牵着他的手臂就不行了,禅院直哉双手交握放在腹前,一副冷淡的样子没再理会你。
你早就习惯了,熟练地换上了哄人的口气:“生什么气呀?咱们都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你们两人之间唯一算得上“有关未来的计划”的就是约定扳倒具一郎后五五分账。但“约定”不是“束缚”,在那之后禅院直哉会不会翻脸,说实话你也没什么底——所以届时你大概会增加新的筹码。
另外虽然也立下了束缚说等具一郎的事了结后帮他稳固禅院家,但“束缚”也不是“约定”。虽然那时候是禅院直哉要求的,但你单方面给出的承诺只是他索要的一个保障,并不代表你的计划会是他能够接受的未来。
再过一阵子,等具一郎被解决后你们就没有了共同的矛盾。保不准什么时候他聪明的脑瓜子里就会冒出个你防备不及的计划。
又或者他现在就已经有了计划,提前准备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你就觉得我要杀你?”
“有那个可能嘛……”你哼哼唧唧道,警惕点总没错的。其他能做的就只有见招拆招,慢慢增加筹码,要么给他好处,要么给他使绊子,让他这阵子离不了你,过阵子还是离不了你。
把那份“可能性”不断往下压,才能在你有兴趣的期限内尽量维持住这段关系。
结果他突然这么反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谋害的可能性一下子就增加了。
你叹了口气,可以的话你也想一劳永逸地不用互相猜忌,但你跟禅院直哉……省省吧。“你要是也立个束缚保证以后都不会想杀我那还好说。”
他果然沉默了。
“立了这个束缚,你就能对我放心?”
禅院直哉忽然又问道,意味不明地转头看向你,竟然爽快地点了点头。
“可以。”
你:“……?!”
京都远郊的夜空干净又空旷,云层飘到稍薄一些的边缘处,月光就又漏了下来。
靠近庭院那一侧的障门即使闭合着也挡不住明亮的月光,纯白色的被褥和床单反射出幽幽的蓝色辉光。你和禅院直哉相对而坐,疲惫的身体压不住亢奋的精神。
你低头看着才方才五指相握结下束缚的手。手心空荡荡自然什么也没有,但你慢慢收拢手指握住了禅院直哉刚刚给你的“东西”。
这已经是你们之间结下的第四道束缚了。
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道,你心想。要是立一道束缚就得绑上一根绳子,过个几年你们俩要是都还活着也还在纠缠,大概会被绑成两个木乃伊吧。
“好吧,我重新回答下你白天的问题。”
白天在清水寺附近的陶器行里他问你以后还怎么相信你,那时你反问他为什么要相信你。
现在你告诉他:“你可以相信我了,因为我现在也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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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虽然只休息了半个晚上,后半夜也没能完全睡着,但总的来说某种意义上收获颇丰。你心满意足,早上起来都比平时神清气爽。
像一块石头落了地,像颗炸弹被剪了线,又像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处干燥的屋檐:虽然风还在刮雨还在下,雷鸣闪电说不好什么时候还会出现,但头顶最近的地方已经有了保障。
这就是相互信任的美妙之处吗?你扪心自问,随即找到了正确答案:不,这是活得没有性命之忧的美妙之处,是从此不用担心枕边人背刺的美妙之处。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希望和你建立互相信任的关系,但他愿意许诺不会想杀你总归对你没坏处——况且“互相信任”那部分可不是束缚的内容,私底下继续留个心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