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它转而摇头,眨着鸳鸯眼期待地看向伯医生。
小猫给他展示尾巴,展示爪子,而后张牙舞爪凌空一跃,扮做人类模样,最后可怜巴巴摇头。
伯医生一点就透:“你化不了形了是吗?”
对对!宣止热泪盈眶。
伯医生宽厚的大掌在小猫额上一蹭:“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暂时的。”
这一抚近乎是喂了宣止一颗定心丸,伯医生神通广大,它必不会倒在疑难杂症之下。
“你们要在这儿说?”郎渠勾爪还未收回,单指戳进防盗门碎块,转着提醒道。
伯医生把猫往大衣一裹:“走,我们先回去。”
他注意到宣止还在懵然不舍地往回看,盖住小猫眼睛:“先跟我们回去,有什么话等你化形后,回来亲口和你的人类交代。”
成功拐了猫,狼妖心情甚好,他切了一小块铁皮作为战利品,一路上戳着玩。用做防盗门材质的铁皮在他手里软得像坨棉花,戳得像个筛子。
伯医生归心似箭,郎渠一路跟在后面。他打着腹稿,想着回家后怎么把这则趣闻转述给郎白。
突然,走在前面的伯医生停下脚步。郎渠凝神一瞧,嘴角平下来。
杜簿安?
他看了眼时间,对着学生仔冷冷一笑:“旷课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杜簿安从踏进教室后眼皮便不停地跳。
张仰青打趣他:“家里煤气没关?”
木林捂着嘴避开老师,掩耳盗铃:“瞧他魂不守舍那样,一看就是想猫了呗。分离焦虑,没出息。”
提到猫,杜簿安脑子里浮现出的首先是小白猫赌气大睡的憨相,紧接着,十分自然地过度到宣止鼓着脸撅嘴生气的样子。
小猫妖身份败露后,往昔的误会迎刃而解。
猫就是人,人就是猫。
爱多爱少从不需要比较,没有不在乎,宣止远比想象的更在乎自己。甚至可以说,在宣止的生命中,在小猫妖的感情里,从始至终只有自己。
杜簿安在笔记的空白处画了一道长长的时间轴,一条上下波动的曲线被时间轴上下切割。他什么标识都没做,盯着空白抽象的曲线。
上面是猫,下面是人。
相遇,相处。
人和猫上下交替。
杜簿安弯起眼睛,他的心一片柔软,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温暖的小白毛。
独属于他。
曾经被批判的臆想竟以这种奇妙的方式实现了。
他猜测过宣止不爱,推测过感情破裂分手离开。任他想象力如何丰富,独独想不到最后竟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奇幻闹剧。
他这样卑劣的人,有着这样苛刻的要求,还是得到了上天给予的馈赠。
杜簿安坐在后排,目之所及,是大学生活的组成,是平淡的课堂,是日复一日的日常。
精怪灵异才像是他幻想出来的遥不可及的梦,是他无望孤单的人生旅程中最甜蜜的妄想。
平稳安宁的结局中,难免生出不和谐的杂音。
……万一真的是妄想。
杜簿安食指压在时间轴最初相遇的点位。
小白猫从未开口说过话。即便行为带着别样的智慧,一切也都是他的臆测。一个人独处总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一切都可以归结为他把自己困在出租屋里,生出的梦魇。
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杜簿安迫不及待,他现在就想见到猫,或是见到宣止。
他大言不惭,有的是时间和小猫妖纠缠,可刚刚分别他便已经无法忍受。
他比预计的还要脆弱。
猫不在身边。杜簿安无法平息鼓噪的心跳。他似乎有一个,必须立刻马上赶回家的理由。它说不明道不清,但从未如此坚定。
课间休息,杜簿安听从直觉,扯了书包,冲出学校。
现如今,他和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高大男人,于小区门口狭路相逢。
杜簿安顿住脚步。
他知道了那个理由。
……
薄明修是伯恩山,那郎渠呢?
郎渠在朝着他笑,杜簿安清楚地看到了一颗明晃晃的尖长的犬齿。
他明明还在说话,顷刻间便闪现到了自己身后,重重的胳膊勒在自己肩膀上。从旁侧来看,更像是一个高壮的男人在亲昵搂抱自己的弟弟。
然而一根爪指不着痕迹勾横在杜簿安脖颈臌胀的血管上,它不属于人类。
邪恶的妖物哼笑:“人类,绑架精怪?”
杜簿安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威胁,他全副身心都牵在伯医生身上。
伯医生一如既往的高大,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只有半敞的大衣稍显违和。杜簿安曾无数次这么做过,他看一眼就能知道,那里……藏着一只猫。
“喵?”宣止探出头。
杜簿安?
角度受限,它看不见郎渠的小动作,只在发现人类的那一刻跳出伯医生的怀抱,迎向杜簿安。伯医生下意识接了一下,宣止起跳失败,远远看上去,在杜簿安视角里,像极了挣扎。
宣止看到杜簿安凶狠地掰扯狼妖的手腕。在压制性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郎渠的手掌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