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曹寿只擦了左眼,于是他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右眼世界里一切依然相安无事。
左眼世界里,有个清瘦的高个子男人酷酷地坐在周库的床头,神态漠然地看着他们,这个人不断散发出氤氲的蓝色气息,但这些气息只在这片区域盘旋,似乎被什么东西限制着,并不能扩散到除这以外的区域去。
“妈呀!”
同样看到这一切的周库喊了起来,声音响彻楼道。
隔壁住户忽然开门,见两人有屋不进去硬要挤在走廊里叭叭叭,不由客气地提醒道:
“那个,能不能请你们去屋子里聊,或者声音小点,有点吵。”
“好,我们马上进去,抱歉了哈。”
扶起周库惊讶到快脱臼的下巴,涂曹寿拽着周库嘭地把门关上。
周库虽然瑟瑟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问:
“你,你是谁……”
那男人见是他发问,神色很快柔和下来,嗓音缥缈地回答:
“我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是你一直叫我阿川。”
“咦,你是我梦里的那个…等等,那昨天晚上的梦怎么回事?!”
周库逐渐恢复了日常说话的语气:
“你为什么要,要……要用火烤我?”
犹豫半天,他还是没用过于暧昧的词来形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要从你身上取一些精气。”
阿川的态度非常自然,仿佛取精气这种事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最近总是觉得很饿。”
麻麻呀,我床上有一只想要吃掉我的鬼啊!!!
接住重新开始害怕的周库,涂曹寿问:
“你来这里多久了?”
男人爱答不理地看他一眼,言简意赅:
“两年。”
“你只在这里呆着吗,还是能去别的地方?”
男人冲他冷笑:
“跟你没关系吧。”
——我操,这态度也差太多了。
涂曹寿的脾气蹭地高涨,就给旁边握住他肩膀的介克阳给按了回去。
“你还没有死。”
介克阳语出惊人。
见几人目光聚焦过来,他镇定地补充道:
“但也快了。”
暂名阿川的男人寒目如刀,问:
“你什么意思?”
涂曹寿最先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虽然还没有死,但是跟死的状态差不多,比如成为了植物人或者处于休克状态……我理解的对不对?”
“聪明。”介克阳低头赞了一句。
“……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很饿。”
阿川忽然转移话题,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我从这种状态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阿库,我一直在观察他,也很喜欢他。”
周库:???突然被表白?
“想要维持现状必须要抽取活人身上的精气,但我不想伤害你,所以只能趁每晚睡觉的时候靠在你身旁,趁你睡着的时候潜入梦境跟你聊天。”
看向被涂曹寿护在身后的人,阿川眼神真挚:
“但可能是因为开了新书的原因,最近你的身体很差,我不得不用自己的力量来给你治疗,比以往更加费力,也变得越来越想吃点什么……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我只是……”
“吃醋吗?”
涂曹寿截断话头,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明白。跟你解释一下,我跟裤衩就是大学室友兼哥们的关系,旁边这个叫介克阳的了解一下,我男友,以后要结婚的那种。”
介克阳极其配合地起身弯了下腰表示爱人说的都对。
涂曹寿于是继续说:
“醋你没必要吃,我就是关心裤衩,行,你还有什么没说的都说吧,醒之前的记忆还有吗?平常跟人有什么恩怨?现在有什么心愿?”
然而阿川直接忽略前两个问题,直奔最后一个回答:
“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想跟阿库永远在一起。”
涂曹寿陷入沉默,最后他问:
“你是恋爱脑吗?”
“恋爱脑是什么?”
阿川露出诚恳倾听的姿态,跟之前冷漠以对的模样截然不同。
涂曹寿无话可说。
“不是我想为难你们,我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的人生在遇到阿库之前完全是一片空白,如果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我的肉体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也想回到身体里,成为真正的人类跟阿库谈恋爱。”
阿川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未露出任何羞赧的表情,直白得让人害怕:
“但关键是,你们能帮我吗?”
“可以。”
介克阳终于开口:
“只要你配合。”
“我一定配合。”阿川神态认真,“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找到肉体之前,不准动他。”
指了指周库以后,男人冷静地伸手揪住爱人的衣领: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走吧。”
“走?诶,我们吗?诶…就这样把裤衩丢在这儿不管了?”
突然被拎起来的涂曹寿懵逼,又很快凶巴巴地转过头来对阿川说:
“肉体没找回来之前你不准对他下手,你在既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不了解自己家背景的情况下还敢稀里糊涂对他出手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听到没有,我会电话查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