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黛拉从小就很害怕“生育”这件事,无论是因难产而去世的堂姐,还是农场里因难产而死掉的母羊,都是她童年记忆里最可怕的阴影。
在她12岁时,父亲教她如何给母羊接生;羊圈里充满粪臭和羊毛暖烘烘的臭味,她亲眼看着父亲将那双深褐色的大手伸进母羊的下体、一点点的将那只乳白色的羊羔从臊膻的羊水里拉出来;
躺在稻草堆里的母羊发出痛苦而虚弱的叫唤声,只有那不断起伏的腹部在证明它的生命迹象;
被吓坏的艾斯黛拉哆哆嗦嗦的从父亲手中接过那只刚出生的小羊,小东西身上残留着一层温热的、乳白色胞衣薄膜,散发着血肉混合在一起的浓郁腥味。
父亲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并告诉她给家畜接生是每个女人必须学会的事情:
“……等你以后长大成人,你也会为你的丈夫生下孩子。这个过程和小羊出生是差不多的……”
12岁的艾斯黛拉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摇头,可下一头临产的母羊已经发出了像人哭似的哀叫。
父亲将她带到那头母羊身边,让她学着他刚才的示范给母羊接生;
艾斯黛拉浑身颤抖、迟迟不敢靠近,直到父亲用严厉的口气提醒她如果再不接生、小羊就会在母羊体内窒息时,她才哭着伸出手、一点点伸向了母羊身体。
她按照父亲的指示抓到了小羊腿、一寸一寸的将那只小羊拉了出来;她眼睁睁的看着母羊的身体被扯出一个可怕大洞、眼睁睁的看着那只乳白色的小羊自这口大洞里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难产而生的小羊羸弱无比,父亲迅速从她手里抱过那只羊羔将它浸入装满另一只母羊羊水的大桶里,然后将其塞进了另一只母羊的腹下保温。
艾斯黛拉瘫坐在羊圈里,呆呆的望着面前的那只母羊,她看着它那双像是含满泪水一样的、温和的眼睛缓缓闭上,看着它腹部的呼吸逐渐停止、直到再也没有动静。
她的双手上染着母羊身体里的鲜血,她的耳边回荡着那像哭声一样的哀叫声。
艾斯黛拉久久没有回过神,而父亲则是夸她做得很好,并告诉她以后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一个合格的母亲。
听到父亲这样说,艾斯黛拉并不感到开心、只有深深的恐惧——如果身体被扯开一个大洞、以生命为代价产下下一代就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那她一辈子都不要成为妻子或母亲!
艾斯黛拉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愧,因为她身边的所有女孩儿都渴望爱情、婚姻……可是她实在是害怕;她想或许父亲会原谅她的“自私”,允许她成为一个怯懦的人,直到遇到兰达……
“……明天下午你到丽兹酒店来见我;我有熟悉的女医生可以给你做个身体检查……”
弗朗西丝卡在她耳边小声叮嘱,艾斯黛拉两眼含泪的点点头,整个人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她这副孤立无援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怜,弗朗西丝卡心生不忍,就拍着她的手背安抚说:“不要害怕、有我在;那是位女医生,医术很高明……明天由我陪你去、你不要担心……”
“……谢谢你,茜西。”
弗朗西丝卡的举动让艾斯黛拉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在这座令她心惊胆战的城市里,她或许是为数不多愿意真正关心她的人;
“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需要倾诉的,尽管向我开口,”
弗朗西丝卡亲吻了她的脸颊,温柔的安慰说:“千万不要觉得难为情……因为在如今这个时候、也只有女人会关心女人了……”
听到这句话,艾斯黛拉彻底忍不住了;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以一种过分亲昵、信赖的姿势拥抱了弗朗西丝卡,然后哽咽着道:“谢谢你……真的谢谢……”
从小被教养要做“懂礼仪的淑女”的弗朗西丝卡、显然不太习惯这种来自同性的亲密行为,她有些生疏的摸了摸女孩儿的后脑勺,轻声回应说:“没关系,这没什么……这没什么、亲爱的……”
……
今天晚上的舞会形式非常特别,参加舞会的男人们得出钱竞价、才能邀请到心仪的女伴跳舞,而筹到的钱会统一用来给前线退下来的伤兵修建医院、购买医药品。
虽然有几名女士并不赞同这种把女人当货品“拍卖”的把戏,但是一听说这些钱会用到伤员头上、是在给帝国做奉献,她们就不好再继续多说些什么。
在戈培尔发表完那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后,一名出身贵族的德国空军军官便高喊着“200法郎、邀请安妮·歌迪亚小姐”打响了第一枪,此后整个舞厅里都响起了争先恐后的喊价声;
那一声声激昂的报价惹得在场的女人们露出了激动的表情,就连那些原本持反对态度的女士们,也不由得暗自期待心上人的叫价。
场上的一名德国军官正在和埃及王子较劲,他们在争夺一位法国当红女演员的“舞蹈权”,价格从400法郎飙升至900法郎,引得不少女士羡慕嫉妒、议论纷纷。
兰达搂着艾斯黛拉懒洋洋的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围观这场热闹;他喝着一杯马蒂尼,然后又嫌弃的说苦艾酒加得太少、不够对味:
“早知道弗朗西丝卡家的调酒师是这种水平、我们今晚就应该待在家里……”
说着,他就在女孩儿脸上亲了一口,揉着她的腰微笑的问:“怎么了?今晚不是你要来出来的吗?怎么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呢?”
此时艾斯黛拉哪里答得出来话;她坐在兰达的膝上,那被军装裹得硬邦邦的骨头刚好抵在她腿心,将那颗冰冷的金属珠子深深的摁在肉穴里。
肉穴里夹着这颗沉甸甸的珠子本就胀得十分难受,可和它连在一起、坠在外面的那颗珠子也分量十足、将穴肉扯得生疼。
艾斯黛拉靠在兰达怀里、像只受惊的猫一样浑身缩紧,她抓着他胸前的徽章小声呻吟啜泣、甚至不得不在裙摆下偷偷用大腿夹住那颗珠子、防止它当众掉落。
她在暗处已经是狼狈不堪,可旁人见她这副没骨头似的黏在兰达怀里的样子,只会在心里猥亵般的感叹两句她果然是个会缠磨人的小淫娃;
艾斯黛拉的身心无比煎熬,只能无助的搂住兰达的脖子,小声求饶说:“好难受……那里好痛……我不想戴了、我不想戴了……拿出来好不好……求你了……”
“那怎么行呢,”
德国人轻轻挑眉,恶劣的笑了起来;他调整了一下抱她的姿势,然后便借着她宽大裙摆的掩饰、当众将手伸进她的裙底掐住了她的阴唇;
艾斯黛拉压抑着嗓子、很小声的哀叫了一声;她将脸紧紧埋在了兰达怀里,用力的咬住了他的军装以防止自己失控,可兰达却堂而皇之的将手指伸进了她的穴里、将那颗珠子塞进了更深处的甬道:
“这样就掉不出来了……只要我们的小艾拉乖乖把小穴夹紧、就没有人能发现……”
他咬着她的耳朵像调情般的轻声说着,可手指却在恋恋不舍的摩挲着她温热紧致的肉壁,半天都不拿出来:
“艾拉的小穴真暖和……真想一直塞在这里、一辈子都不拿出来……”
“唔……你又在流水了吗?怎么能流水呢?万一珠子被水冲出来了怎么办?……”
“夹紧点儿、我的宝贝儿!别让别人发现你是个馋到需要用珠子堵住小穴的小浪货……乖乖含好、等我们回去了我就肏你……”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各种下流话,甚至用手指模仿着性器、不停在她穴道里抽插;
艾斯黛拉蜷缩在德国人怀里哭泣、并极力忍耐着呻吟的欲望;
就在她绝望的任由兰达当众侵犯猥亵自己时,一道突兀而响亮的男声忽然截停了人们的议论声——
“我出2000法郎!邀请艾斯黛拉·拉帕蒂小姐作为我的舞伴!”
“……”
一时间,全场哗然。
人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抛向角落里依偎在一起的人影,而此时兰达甚至才刚把另一只手伸进女孩儿的胸口里、准备偷香一番;
面对众人的抓包,兰达借着姿势的掩饰不慌不忙的抽出了手,然后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向了那个喊价的人;
那人一步步的向他们走近,两边的人群自觉的为他让开一条路。
望着那位穿着燕尾服、一脸凛然的英国小公爵,兰达的目光立刻就冷了下来——他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居然还敢自己找上门!
“我出2000法郎邀请艾斯黛拉·拉帕蒂小姐一起跳舞。”
年轻的英国小公爵坦然的与兰达对视,再次重复了那个令人惊讶的数字。
周围人的目光在他和兰达之间来回转悠,尤其是那些女人们,她们用掺杂着羡慕、嫉妒、鄙夷、揣测的目光打量审视着坐在兰达怀里的艾斯黛拉,甚至忍不住窃窃私语的讨论她:
“……她不是兰达的情妇吗?为什么会和这个英国人来往……”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达芙妮……她还这么年轻、当然不会把心思全部放在一个年长她那么多的男人身上……”
“……少将和公爵都围着她转、她居然这么有本事……”
……
如蜜蜂嗡鸣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面对众人围观热闹的眼神以及这位小公爵明目张胆的挑衅,兰达回以淡定的微笑,然后搂着怀里的女孩儿悠悠道:“我想您误会了,公爵大人,拉帕蒂小姐可从没打算参与这场竞价舞会活动!”
“但是刚才舞会规则已经说过,在场的所有男士都得竞价邀请心仪的舞伴,”
马修冷静的反驳道,“所以我想我只要出够价钱、就应该获得与拉帕蒂小姐共舞的权利!”
兰达挑眉,笑容弧度愈发扩大、最后甚至到达了一个让人觉得扭曲的地步;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女孩儿嘴唇响亮的亲了一大口,然后像是展示自己最得意的宝贝般强迫她抬起头、露出了那张因情欲和眼泪变得酡红的脸:
“那如果我说她是我的未婚妻呢?”
兰达悠闲自在的靠在沙发里,笑眯眯的抛出了这个让大家瞠目结舌的问题,“即使是这样你也还是要和她一起跳舞吗?”
——这个消息的震感程度可一点儿也不亚于“2000法郎”。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甚至连多名德军高层也面面相觑……
一名德国少将要娶一个法国女人做老婆;
虽然这在下层军官里并不是什么罕见事,但却还是头一次发生在高层军官身上……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兰达行事风格乖张,但这件事对于他们这群奉行纯正雅利安血统的德国人来说,还是太过有冲击力,以至于一向与兰达交好的戈培尔都变了脸色。
望着女孩儿那双被泪水浸得红的眼睛,马修暗自握紧了双手,但表面上仍是一副礼仪彬彬的绅士样子:“既然已经是未婚妻了,那您就更没必要如此纠结……反正我只是和拉帕蒂小姐跳一支舞而已,难道您还担心我会将她抢走吗?”
他以玩笑的语气说着这些话,如果兰达再继续拒绝,反而显得较真和小心眼。
此时兰达厌恶一个人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巅峰,他斜眼睨了马修一眼,然后就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孩儿,意味深长的含笑问:“那你呢?你想和这位小公爵跳舞吗?嗯?”
“……”
艾斯黛拉没有想到兰达会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她仰着头、怯生生的看了这个可怕的德国人一眼,接着又回过头去看几步之外的马修;
犹豫片刻后,她最终咬住牙关,轻声回答说:“我愿意和他跳一支舞。”
“……”
偌大的舞厅里,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就凝固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斯黛拉甚至感觉到德国人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像是被蚂蚁叮咬了一般轻轻动了一下;
但她不敢抬头去看他,更不敢抬头去面对周围的各种目光;她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激起阵阵恶心感,她有些后悔,但同时又有一种隐晦的报复性的快感——她终于让他感到不开心了。
“那么,就去跳一支舞吧。”
好半天后,她才听到头顶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下一秒,那双原本像锁链一样牢牢栓在她腰的手就豁然落下,像抛弃某件不值钱的旧物件般、将她从怀里“丢”了出来。
身体刚才已经被玩弄至酥软,双脚猝不及防的落地,艾斯黛拉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马修一个箭步的上前稳稳扶住了她。
艾斯黛拉回过头,委屈的看向兰达,而他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仿佛他们从未认识过、从未亲昵过一般。
那双不含任何情绪的冷漠眼睛深深的刺痛了艾斯黛拉,她感到迷茫,因为她以为这个男人会因为她而生气、产生情绪波动,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平静,几乎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就在艾斯黛拉感到不知所措时,舞会的开幕曲已经拉开,马修挽着她随众人一起慢慢步入舞池,并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
艾斯黛拉摇摇头,垂眸掩去眼中的难过,于是马修便温柔的牵起她的手、与她一跳起了舞……
开幕的第一支舞曲优雅而轻快,女人们靠在男人的胳膊里,展示着那像天鹅般优雅的身姿,同时还借着不停转圈的舞步展示着那像孔雀尾巴般绚丽的裙摆。
除去一些热闹之外,这确实是个十分旖旎的夜晚。外面是萧瑟的初秋寒夜,而房子里却温暖如春,到处都是鲜花。
鲜花从天花板、从灯台一直盛放到了女人们的身上,她们有的鬓边簪着红玫瑰、有的在肩带上别着盛放的香水百合,还有的人学印度女人的样子、将茉莉串成发网戴在头上;
空气里到处都是馥郁的花香和女人们的脂粉香,这些美丽而珍贵的花,不需要过夜就会成为某个男人的纪念品,就像巴黎这座城市里的大多数女人在这个时代留下的痕迹。
比起兰达的强势主动,马修显然是个绅士。
无论艾斯黛拉是跳得快了、跳得慢了、还是不小心错了舞步,他都照单全收,一直贴心的陪伴着她。
他那双湛蓝如海的蓝眼睛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带着怜惜、同情、以及一点隐晦而深沉的情愫。
艾斯黛拉心事重重,对他的目光根本无心探究。她满脑子都是离她叁尺开外的兰达,因为他此时正在和一个在巴黎混得很有名的美国名媛跳舞,搂着她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的不停旋转;
艾斯黛拉看着兰达低头凑到女人耳边调笑,嘴唇开合之间、暧昧的触碰着女人耳朵上的那只珍珠耳环;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女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甚至用那双画着粗黑眼线的灰绿色大眼睛妩媚而轻佻的望着兰达,整个人都软塌塌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如果兰达愿意,他可以取得任何女人的芳心。
曾经与弗朗西丝卡等人闲侃的一句话在耳边响起,艾斯黛拉看着这一幕,实在是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她感到酸涩、感到刺痛,甚至还有失望、悲伤、愤怒……以及很多很多她不懂也不明白的东西。
她“摆脱”了他,可是她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
马修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艾斯黛拉转头看向面前的英国人,才发现他正一脸悲悯的望着自己:
“我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
这份关心让艾斯黛拉的心酸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她摇摇头,轻声回答说:“我没事……谢谢你,马修。”
“我也不知道我做的事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马修胳膊轻轻收紧胳膊,就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他的侧脸贴着她的鬓角,话语间也带着一种的悲伤感觉:“我觉得是我害了你……艾拉……”
“……”
他的话让艾斯黛拉愈发感到酸楚,她回想起克莱尔和她家人们,想起那个因为自己送出去的巧克力而中毒死亡的小女孩,心脏酸胀到像是要爆裂开来一样闷闷的疼;
她靠在马修肩上、无声的哭了起来。同时也无力的摇摇头,哽咽着道:“不……你没有害我……我很感谢你让我知道了那一切……谢谢你……”
……
舞会的乐曲达到了高潮,钢琴和小提琴一起鸣唱着欢快悠扬的声调,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不停的笑、不停的旋转,那五颜六色的裙摆和笑脸融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怪陆离的万花筒,像是在嘲讽着这两个格格不入的、悲伤的人。
拥抱着怀里的女孩儿,马修心绪万千;
他觉得自己有愧于自己的教养、有愧于道德,以一种低劣的手段伤害了这个女孩儿。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不去接近她就好;这样他或许就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马修贴在艾斯黛拉耳边轻声询问着;
艾斯黛拉浑身一震,随即就抬起头呆呆的望着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和我一起离开巴黎吧,”
马修与她深深的对视,蔚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坚定:“离开这里、你会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到时候没有人会伤害你、让你难过了……”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