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 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98节
  将内室的门打开,迎面向外,脚步才踏出一只,便又立即傻了眼。
  此刻前方的八仙桌旁,何呈奕正背对着她坐在圆凳上,灼灼则面对着这头坐在桌上,奶娘不知去向。
  何呈奕手里拿着一只碧绿色的玉牌逗着灼灼玩,灼灼的小胖手想去抓那玉牌上的流苏,每每要抓到何呈奕便拿开,一抓一躲间,灼灼笑的越发灿烂。
  这画面看似和谐,可若是知晓何呈奕的秉性,便知此情此景到底有多阴森可怖。
  方才梦中的血色似又蒙上秦葶的眼,出于去灼灼的感情和保护之心,秦葶大步上前来到桌边一把将灼灼抱在怀里。
  小姑娘长这么大,一直都是秦葶和奶娘一起带的,抱起孩子来也不似起初那般生疏,反而熟练的像模似样。
  一只手臂环拖着灼灼的屁/股,一只手轻抚在灼灼的后脖背之处,将孩子抱离的老远,警惕的朝桌边看着。
  其间灼灼还时不时的好奇回头望望,却一次又一次的被秦葶将小脑瓜扳回过去。
  好似眼前那人是洪水猛兽,多看一眼都会折寿。
  何呈奕并未回身,只一直盯着手中玉牌子上的流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身形稍动,扭身坐了过来,面对抱着孩子跑到角落里的秦葶。
  自大家都以为秦葶在长河丧命的那一日起距今已经过了两年之久,可她容貌未改,仍是那一双漂亮的杏目,会怯怯的望着他。
  只不过这次,多了几分警惕,似防贼一样防着他。
  好似他是什么山野凶兽一般。
  这目光似一把刀,经由她手,扎在何呈奕的心口。
  从前二人在一起时,何呈奕也曾好奇过,若是有一日秦葶做了母亲会是何种模样。而今他算是见了。
  “你在怕什么?”这是再相逢时,他与秦葶说的第一句话。
  声调没有情绪,一如他的面色,还有那一双深渊似的眸子。
  秦葶一直往后退着,直到肩脊抵到墙上退无可退,似有话说,却又无话。
  吞了一口口水之后硬从牙关里颤抖的挤出一句:“这孩子不是我生的......”
  她怕,她生怕,怕何呈奕发起疯来滥杀无辜。所以最先将灼灼摘干净,这么小的娃娃,不该也不能受她牵连。
  仅此一句何呈奕便知了她的内心。在她眼中,原来自己就是随时随地可以胡乱杀人手段非凡的暴君。
  “来人。”他终轻抿唇角,低唤一声。
  只瞧见奶娘低头入门。
  “将孩子抱下去。”何呈奕吩咐道。
  就在奶娘的手抱住灼灼时,秦葶本能的手上使了力,同她别了一下,直到看到奶娘给她挤眉弄眼,秦葶这时似才意识到,或是孩子不在她身边才是安全的。
  手上力道这时才松,却也不大放心的望着灼灼,直到她被彻底抱出门去再也瞧不见,秦葶这才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到何呈奕的脸上。
  那人不作声,只静坐在对面,将手中玉牌子丢到一旁,而后顺势取过桌上摊放着几页纸张细看起来。
  起初秦葶还不知晓他手里拿的都是什么,却在瞄见桌上的信封时才隐隐猜到,那或是她与徐琰行互相往来的书信。
  除了徐琰行随身带着的那些,再就是秦葶收到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徐琰行对秦葶的关切之情。恨不得在京城的大事小情都同她道个一遍,昨日吃了什么菜,今日瞧了什么景读了什么书都一一道来,似闲话家常。
  似夫妻二人闲话家常。
  再瞧秦葶的,字迹写的算不得工整,不难见很用心,用词简单易懂,写的多是灼灼的事,和府里的事,偶尔会加上一两句提醒徐琰行注意身体的话。
  落款处都以“珈玉”二字。
  她便是以梁珈玉的身份在徐府生活了两年之久。
  这里的每一封何呈奕都细细看过,他说不好自己在见了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有恨有怒,更多的是刀剜心口一般的疼。
  见字如面,从一个人的字句中不难辨出一个人的心情和心性,这一封一封书信中不难瞧出秦葶这些日子中的平和宁静。
  她记得秦葶从前是不识字的,这些都是谁教会她的,不用想也知道。
  这两年间他到底还错过了些什么呢?
  他很想问个清楚,却又害怕知晓实情。
  “朕万没想到,你便是徐琰行口中那个与他有婚约的表妹。”何呈奕的目光自手底书信上移起,落在秦葶泛白的脸上。
  夏风吹起纸张,在他手底发出一声声不规律的啧响。
  “是我骗了他们,骗了他们所有的人,他们不知道我是谁,还以为我是青州来的梁珈玉。”秦葶心一横,试图将所有的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她的心思,她一心想保徐府的心思,何呈奕如何不知。
  且在方才她晕过去的时候,何呈奕便已经将前因后果询了个遍。
  “那孩子也不是我生的,是徐琰行徐大人在离京之前在府衙门口捡的,我见那孩子可怜便一直养在身边。”
  她又急急道。
  “就算是你生的又能如何?”何呈奕眼底浮过一抹复杂神色,“朕会在意那些?”
  他终将手上的信纸搁回桌上,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秦葶,直到站到她的面前。
  这对秦葶来说似梦一般,对何呈奕又怎会不是?
  就当他在徐府毫无预兆的见到秦葶的第一眼起,他最先想的是自己眼花,而后以为自己白日做梦,就在听到徐琰行唤她“珈玉”的时候甚至还想这世上怎的竟有这般相似的人。
  当梦一点一点和现实重叠,何呈奕才明白,她就是活生生的秦葶,那个众人以为她早就命丧长河的人。
  “无论你做谁的妻子,和谁生孩子,朕都不在意。”
  反正只要你活着,你只能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他心暗道。
  又是这般相近的距离,又是那股从前日日得以闻见的松香气,秦葶近乎崩溃,她不晓得老天为何又给她开这样的玩笑,明明她走了,离的京城远远的,到头来,又重新落回这个鬼魅的手掌之中。
  “陛下,”秦葶身形一滑,在他的面前重重跪了下来,她不知将要面对她的会是什么,但是她只希望不会牵累无辜,她怕梦中的那血淋淋的徐府也照进现实,秦葶将头埋的很低,鼻尖儿一酸肯求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高高在上的人此刻长身挺立,双手各垂在身体两侧,眼睑低垂,鸟瞰她的发顶,轻一咬牙,他问:“秦葶,你究竟在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 101 章
  第一百零一章 我喜欢秦葶
  她不见的这两年, 梦中无数次重逢眼下成为了现实,连何呈奕这号人都不敢相信的现实,他想, 终是上天给了他一个神迹。
  本该惊喜若狂,或是将这人牢牢的禁锢住再也不让她离开半步,然, 见着跪在地上的人,头一次何呈奕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
  或是说,她的归来,不过是何呈奕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探手将人自地上拉起来,推着她的背靠在墙边,而后欺身而上, 单手手掌抵在墙上,长袖在秦葶的脸侧展开, 形成一道帘, 何呈奕的气息与她相近,秦葶的后脑用力贴在墙上,再无半分退路。
  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子,似星星发出来的碎光, 给亮黑的止珠添了莹润之色。
  两年未见, 何呈奕似有满腹的话想要同她讲,却在见了她满脸的怯意之后, 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单手捏着她细窄的肩膀, 仍是同之前一样骨细肉浅。
  此刻何呈奕很想告诉秦葶,以为她死了的这两年间, 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你可知朕找了你多久。”他目光有些闪动, 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自认是个聪明人, 再不会因任何事迷失了自己的心智,可是这两年间,他一次又一次的派人出去寻秦葶的尸身,明知是无用功却还是做了。
  时光被一点一点磨碎,所有人看来,她丢掉的这条命好似给何呈奕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白日里的何呈奕的确也是这般示人的,他看似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在朝政之上,不踏后宫半步,实则暗处寻了许多方术士,神鬼之道应求尽求,见不到她的人,就想着见她的魂也好。但一次一次的失望落空,手底不知杀了多少骗子性命,更有一次愚蠢的轻信了一个术士,取了三根说被人作过法的白蜡,于十五的夜里子时一字排开摆在铜镜前便可见生魂。他果真就在镜前干坐了一夜,坐到天光大亮,可那铜镜中也只有自己的脸。
  这样的蠢事他私底下不止做过一次。
  于现在的眼光瞧,当真觉得自己疯傻的可以。
  他也很想问问,秦葶当日落水,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可奈何。
  为何明明活下来了,却不肯回头找他。
  本可以字字句句问的清楚,但他也真的意识到,知道那些又有什么用,是有意还是无意,现在再追问还有什么意义,她逃了不止一次,宁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脱离了自己。
  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她就是要抛弃自己远走高飞。
  从带她回宫的那刻起,秦葶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你可是要嫁给徐琰行?”不觉捏在秦葶肩头的手加了一分力。
  秦葶哪里敢说嫁,只死命摇头,一直悬在眼睑下的泪珠子一经摇晃便又滴落下来,在眼底滑出一道水痕。
  细肩上的骨节力道稍松,而后缓抬起手,秦葶余光瞥见,下意识的将头朝向一侧躲避,这几乎出自本能的一动,让何呈奕举在半空的手停住。
  眼见他手于空中轻轻捏拳,后又松驰下来,只曲起食指快速又笨拙的刮在她落泪的脸颊上,染了满指的湿润。
  何呈奕喉结上下微动,薄唇再次轻启,“秦葶,朕问你,你是想以自己的身份活着,还是以梁珈玉的?”
  秦葶不明何意,但却知他话中有话,一时不敢贸然作答。
  二人陷入沉默。
  “徐琰行想娶你。”何呈奕清楚,徐琰行想娶的是秦葶这个人,无关梁珈玉,他一直就想这么将错就错下去。
  与其分别的这两年,何呈奕只知大概,不晓细节,他不知秦葶和徐琰行之间究竟有什么,但从一封一封家书看来,那些她给的关心叮嘱,就算字里行间再单薄也是他在秦葶那里不曾得到过的。
  他恨,他气,他更讨厌徐琰行。
  这句话在秦葶看来就似威胁一般,眼前似又浮了梦中的一片血红,她忙摇头反驳,“不,他不想娶我,他只不过是将我当成梁珈玉而已,仅此而已。”
  何呈奕心若针别儿,睚眦必报,如何听不出秦葶这是在为徐氏做掩护寻借口。
  此刻在他心里,秦葶正就站在他的对立面,与徐琰行一起。
  他承认,他现在嫉妒的就快要发疯。
  书信中秦葶除了对徐琰行的关切之情外,虽并无接受他情之意,却也没有明确拒绝,这足让何呈奕发一场疯症,紧咬牙关,他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
  眼下的秦葶似一块易碎的瓷片,阴错阳差也好,老天相助也罢,总之再现到他的眼前,若再似从前那样肆意,他竟做不到,亦无从下手。
  尽管秦葶一脸诚恳又坦然的在他面前解释,何呈奕却仍觉着有所欠缺,偏就有些不甘心,反而口不应心道:“朕可以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秦葶不明何意,只瞧他撑在她耳畔墙面的手掌放下,最后朝后稍退一步,再没多瞧秦葶一眼,转身阔步出了门去,两袖甩起一阵清风,将叠在桌上的书信都卷散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