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其他 > 独占金枝(美食) > 独占金枝(美食) 第358节
  这么简单的桉子,其实莫说纪峰了,随便换个旁的大理寺官员来,只要不是个混日子的,都能想到除他提到的两位殿下翻桉之外的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御书房中有密道。
  可陛下太过看重这件事,也不会让这件事外传,所以知晓整件事具体状况的,除了在场的几人和“凶手”季崇言之外,就只有他了。
  只有他不说,整件事的局才算真的成了。
  与其说这位与赵小郎君相貌十分相似的世子是个布局的高手,倒不如说他是个谋算人心的高手。
  正是因为了解陛下的多疑,才敢赌这件事不会外传,落入旁的大理寺官员的耳中;也正是因为了解陛下的看重,才敢赌经手这件事的会是关押在天牢里的他。
  说到了解如今那位高高在上君王,这天底下怕是没有胜过他的了。
  那想必,君王如何看待自己,他定也是十分清楚的了。还真有意思啊!
  浑浊的汤药一桶一桶的从屋中搬了出来,待到最后一桶从屋中搬出来时,香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拉上屋门,走到廊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杂役仆妇们把浑浊的汤药放上板车,运出了小院。
  小院里铺了一大块花色的绢布,茶几、小垫什么的摆在上头,干果、点心、卤味一眼望去应有尽有。
  院子没有什么问题,假山流水,颇有意境,绢布、茶几、小垫什么的也没有问题,就是这院子同这些东西摆在一块儿显得有些怪怪的。
  香梨随手在石桌上抓了一碗自制的酥山,就脱了鞋子,踩上绢布,而后找了个空出来的小垫子盘腿坐了下来。一边挖酥山,一边看着闹出了那么大一出动静的方知慧:“方二小姐,你这一出跟个踏青游玩有什么区别?”
  不同的是人家布置在山水风景之间,方知慧是布置在这个小院里。
  头一回看到踏青踏到人家院子里来的。
  “我来看看姜四啊!”方知慧说道,随手抓了串葡萄到手里摘葡萄吃,“我有些不放心。”
  烟花周盘腿坐在一旁,道:“有什么不放心的?看香梨的表情,便知道没什么事。”
  他还是头一回从方知慧这咋咋呼呼的嘴里听到了姜四小姐生病的事,可看这般治病的样子,哪像是治病,跟解毒似的。
  不过生了什么病,中了什么毒,方知慧却嘴硬的很,他便也不问了。
  不管怎么说,姜四小姐好着,他们才能好。烟花周看了眼一旁挖着酥山大呼过瘾的小丫鬟香梨,提醒方知慧:“方家这几日传了一群鸽子过来了。”
  昨日、今日,连着两天,每天天刚亮一睁眼便有一群鸽子在院子里闹腾。
  一连飞了那么多鸽子过来,为的从头至尾也只有一件事。
  得了提醒的方知慧记起了这一茬,忙道:“就是近些时日那个话本子的事,传到宝陵了,大姐、三妹来问问怎么回事。”
  他们今儿早上出门一路从城内出了城,这件事一出,率先知道此事的长安城内依旧热闹,大家该干嘛干嘛,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倒是长安城之外,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城宝陵,整个宝陵城都在谈论这件事,热闹如同过节一般。
  “那些百姓便不说了,什么江先生、静慈师太,哦,还有那个吴有才听闻这几日都出去打听这件事情了。”方知慧说到这里,忍不住唏嘘,“我已经叫人把那话本子送去宝陵了,也不知道大姐他们这般急做什么。”
  “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特意想来问问姜四。”方知慧说到这里,忍不住看向正在大口大口挖酥山的香梨,“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能醒?我这些时日心季的厉害,总觉得有些发慌,但又觉得皇帝老儿的家事同我们没什么关系。”
  “快了吧!”香梨嘴里叼着一块酥山里的山楂,含湖不清的说道,“就是这几日都没办法好好吃饭,我家小姐清减了好多。待醒了,得好好补补了。”
  一旁的烟花周听到这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清减?这丫头成天嚷着她家小姐清减了好多,可这清减怕是除了香梨,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这算什么清减?这次怕又是老样子而已。
  第五百五十二章 有救
  不止烟花周没有在意,方知慧也没有在意。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姜四了,管她胖了还是瘦了,毒治好了还能叫她认不出来不成?
  没有接香梨“姜四清减了”的话头,方知慧追问道:“你的快了吧是怎么个快法?姜四什么时候能醒?我们就不能进去看看她吗?”
  方知慧说着一撩袍子从绢布上起身道:“都是女儿家家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不是不能看,是不能吹风。”香梨说道,“不能见风。禅师说……禅师说,诶,禅师怎么说来着?”
  从院外走进来的慧觉禅师本人说道:“禅师说花费了这般多钱财同心力寻来的药材都丢进去了,若是功亏一篑岂不是可惜?还是稳妥仔细些的好。”
  坐在绢布上的烟花周同方知慧看着走进来的慧觉禅师自己口称“禅师说”,不由一阵默然。
  说完了这一句的慧觉禅师就“阿弥陀佛”了一声,脱掉了鞋子,上了绢布,自己抓了一串葡萄来吃,尽显出家人“不拘小节”的姿态。
  方知慧:“……”
  好吧,都是自己人,她不生气。一串葡萄算什么?还是问正事要紧。
  “姜四什么时候能醒?”方知慧掐了掐手指,说道,“我瞧着自她搬来庄子上开始都过了好些天了。”
  “十天半个月的工夫吧!”慧觉禅师说着看向正在挖酥山的香梨,叮嘱她,“每日汤药不能断,你家小姐的余毒要清起来要费些时间的。”
  香梨“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眼看慧觉禅师提了葡萄就要走,忙开口叫住慧觉禅师,问出了这几日心中最惦记的事:“我家小姐这几日吃什么?”
  慧觉禅师抓了两颗葡萄往嘴里扔去,口中含湖不清的说道:“我不是帮你配了汤药吗?你家未来姑爷这庄子上又不缺补药,这些补下去,你家小姐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好的饭不吃,吃药?”小丫鬟听的两条眉毛都肃起来了,她挖着酥山的手一停,大声道,“我瞧着我家小姐都快清减的不像话了,我都要心疼了,待世子回来看到了,岂是要生气?定要心疼坏了!”
  进个宫的功夫,待到回来,家中未来的夫人瘦了这么一大圈,那哪还成?
  慧觉禅师看着小丫鬟圆鼓鼓的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倒是不用这般由己度人,一顿午饭少吃一碗饭都要嚷上半天的。你家小姐可没你那么贪嘴!”
  这小丫鬟的饭量可不小,一顿食三碗,偶尔吃了两碗都会嚷着自己要“饿瘦了”,这般会心疼自己的小丫鬟还当真是不多见了。
  还好她那碗叫姜四小姐换成了特制的,瞧着同寻常的碗一般大,实际上却比寻常的一碗要小上一些。
  不然照这般吃下去,这小丫鬟很快就要同原本的姜四小姐那样一般无二了。
  不同的是这小丫鬟的胖是吃出来的,姜四小姐却不是。
  “还有,季世子若回来看到了,我敢担保他定不会生气,说不定都要乐坏了!”慧觉禅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哪有瘦了还乐的?香梨狠狠的剐了他一眼,不过想到自家小姐昏迷前叮嘱她要听慧觉禅师的话,这才忍了下来。
  “待世子回来,我告诉世子去!”香梨一勺子狠狠的插入酥山中,恨恨道。
  两人之间的对话,方知慧同烟花周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有些发愁。
  “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宝陵那里的飞鸽传书如何个回法?”方知慧愁道,“大姐他们都快急疯了!也不知皇帝老儿的家事,大姐急个什么。”
  这……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慧觉禅师听到这里,忍不住瞥了一眼方知慧,心道:有时候知道的少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起码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这种事,于方家大小姐他们这些知晓内情的人而言,怎么能不急呢?慧觉禅师忍不住叹了口气。
  支撑了二十年的支柱一夕之间溃败,怎么能不慌?
  真相出来了,却改变不了任何人和事。就似是陡然抽走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道,什么人能不崩溃和慌乱?
  慧觉禅师神情复杂,顿了半晌,他道:“你先写信回去告诉他们姜四小姐在治毒,待毒治好了,再说这件事。”
  所以,意思就是说实话?
  方知慧有些不解:“姜四治毒的事同皇帝老儿的家事有什么关系?大姐还会关心姜四治毒不成?”
  整个方家,不是她同姜四的关系是最好的吗?要关心姜四,也该是她最关心才是。
  慧觉禅师看了她一眼,道:“你这般说就是了。”
  方知慧想了想:“也行吧!”想想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大实话嘛!
  只是她以为大姐关注的是“这口瓜”的详情,怎么听慧觉禅师的话,反而更关心姜四呢?
  慧觉禅师摇了摇头,继续往嘴里扔葡萄。
  事已至此,比起事情本身,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自然更重要。所以,方大小姐他们关注的自然是姜四小姐了。
  不过这些,方知慧不知道罢了。
  走了一趟城外庄子,待回到方家宅子时,钱三等人便陆续过来打探情况了。
  “姜四还好,病治好了,还要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样子,没什么大碍。”方知慧说道,看向面前的钱三和春妈妈等人,“你们等着便是了。”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钱三忧心的吐了嘴里嚼的野草,说道,“我兄长说那些高官都被留在宫里头,出不来了呢!”
  钱氐书是个小官,自然还不到上早朝的品阶。不过,这却不妨碍他打听些事。
  “听说两位殿下都犯了错压入天牢关起来了,”钱三小声说道,“眼下这事情外头不敢乱传,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不敢乱传的事你怎的知道的?”方知慧斜睨了他一眼。
  钱三笑了笑,拇指与食指搓了搓: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方知慧“哦”了一声,两位殿下的事同他们又不相干,只是瞥了眼钱三等人,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姜四治病的十天半月里,莫要惹事。不然,”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突然拉长了语调,“叫你们交房租了啊!”
  长安城这房租可不便宜,一席话说的众人立时消了打听的心思,不说话了。
  没办法,这姓方的姑奶奶手头有钱啊!
  “还有,姜府旁左右两间的宅子我都买下来了,”方知慧说道,“我给了他们三五日的工夫收拾东西,当过几日就能搬进去了。”
  这才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吧!姜府左右两边的宅子都是世代在长安城居住的老长安人氏的宅子,他们去姜府拜访那一日就去问了问,得到的回答是“不卖,打死他们都不卖!”
  结果……这是生生用钱砸的那两家宅子的主人打脸了啊!
  天牢之内迎来了两位“贵客”,虽说是陛下亲口下令要将两位殿下关入天牢的,可……到底是皇嗣的身份,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陛下如今除了这两位之外可没有别的皇子了,这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所以,虽然被关入了天牢,守卫对两位皇嗣倒也不曾怠慢,连囚服都是干净齐整的,身上更是没有巨大的锁链,只是被分别关押在了不同的铁牢笼里。
  一朝入狱,愤怒、谩骂、喊冤什么的一通折腾下来之后,两位皇嗣也累了,这才注意到了一旁被铁锁链紧紧缠绕住的陈石。
  这老头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他们这般一番折腾,连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那宽大的囚服之内的身体都看不出来还能不能喘气。
  “这老头儿是什么人?”折腾累了的太子瘫坐在笼子里,看向这个都不知多大岁数的陈石,皱了皱眉,道,“好生眼熟!孤瞧着同孤的陈老先生长的有几分相似呢!”
  这本是随口一提,也没指望这老头子回应他,毕竟方才他们那么大的一番动静,这老头子都没有反应,此时这句话一出,太子自然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可……这句话之中却有话戳中了老头子,他突地“咦”了一声,睁开眼睛,朝太子望了过去:“什么陈老先生?是在叫我吗?”
  这老头儿也姓陈啊!太子看了他一眼,仰了仰下巴,倨傲道:“是啊!孤的智囊陈同陈老先生,是昔日的太史令陈让的后人呢!”
  一句话之下却惹来老头子的一声轻嗤:“我倒是不知道我家还有别的后人!”
  什么我家他家的?
  太子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一旁的二殿下赵还冷声道:“他的意思是他才是正牌的陈让后人,你那个智囊是个假的。”
  这太子的蠢笨实在不似作假,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这太子到底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若不是太子做的话,能是哪个做的?
  “怎么可能?”一句话听的太子当即大惊,不过想了想之后,却又觉得并非不可能,“陈老先生没说过太史令只他这一脉,或许还当真有沧海遗珠也说不定。不过是不是也不能由着你随口胡来,你倒是说说孤是个什么命相?若是说对了,孤便信你是太史令后人,待孤出去了,便尊你同陈同老先生一道为孤的太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