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
  林涧就可以从暗地里的怀疑转变为光明正大的调查了。
  葵翎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浊气,伤口里的血大概是自己止住了,不再往外溢出,“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林涧:“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
  “那时候我受了点伤,有个多嘴多舌的人大惊小怪,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父母,我父亲勒令我呆在首都星,我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做了个准备,把我马上要执行的任务消息泄露给了你,那是杀害你父亲的罪魁祸首之一,你不可能无动于衷。”
  葵翎呼吸急促:“所以呢?我哪里露出马脚了?”
  “我不是说了吗?”林涧轻声说,“——那是杀害你父亲的罪魁祸首之一。”
  葵翎整个人一顿,缓慢的抬起头。
  林涧问:“葵翎,你的杀父仇人,就这么争都不争,就把手刃他的机会让给我吗?”
  “还是说,你在怕什么?怕和他碰面?还是害怕和我长期相处,被我发现什么?”
  这其实不能怪林涧杯弓蛇影。
  先不说林誉,就在他和葵翎接触的三个月前,那落迦假扮成他的队友捅了他一刀。
  他一个队友尸骨未寒,要不是因为身上带着死亡会触发警报的芯片,另一个被他替换的队友也是十死无生,他手上的伤也才刚刚长好。
  那落迦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由不得他不多想。
  要是谁有这么个敌人,随时可以伪装出另一张脸接近你,你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始怀疑身边的人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替换掉了。
  但这也只是一点隐约的想法而已。
  就像衣服上一个线头,你能看到它,也能把它抽出来,但是除了一片褶皱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他之前说的那些疑点也同样,说可疑也可疑,但是就像葵翎说的,带着有罪的眼睛去看一个人,细究下来谁都不清白。
  真正让他起疑的,其实还是零日曾经留下过的唯一的一段影像——记录在林家老宅外的一个隐蔽的摄像头里。
  林城突然死去,这是唯一能追溯到的证据。
  四年下来,林涧自己都数不清,他把这段影像看了多少遍。
  监控视频拍摄的是夜晚的街道,无数树叶铺满了后巷街道,画面被树影模糊,影影绰绰能窥见一个裹着长风衣的人影倚,靠在路灯杆子上,冷淡地看向远方。
  在那段影像里,借着侧身的弧度,勉强能从宽大的风衣前襟里窥见一丝曼妙的弧度。
  那是一个体型瘦削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的体态特征。
  但是画面太模糊了,那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精神紧绷下的怀疑不可能作为铁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钉死在莫须有的罪名上,所以林涧从始至终没想过说出来。
  只是把它作为一个模糊的猜想,存在于大脑内。
  而那一瞬间捕捉到的异样,让这个猜想重新活了起来。
  葵翎闭上眼,笑容有几分苦涩:“我一开始就不该接触你,果然,躲着你走才是对的。”
  但她没有选择。
  林涧已经把消息透露给了她,那是她的杀父仇人,她要是什么都不做,林涧更会怀疑她。
  只能说阴差阳错,误打误撞。
  真是……倒霉透顶。
  林涧说:“第三次,你现在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
  “——如果说安东尼不算什么,那落迦你总不能还是无动于衷了吧?但你还是把杀他的机会给了我,甘愿被我束缚起手脚,躲在屋子里,因为比起安东尼,你更不敢见他。”
  林涧不紧不慢地说:“他更了解你,也更容易认出你,而且,如果让他发现了你,等他落到我手里,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我只是有点意外,你竟然这么配合,跟我来了白沙星。”
  葵翎艰涩道:“我不认为……你会成功。”
  “是你和那落迦有什么约定,或者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标记吗?”林涧了然。
  他猜对了一半。
  葵翎离开的时候没和那落迦商量,但他们一起相处那么久,最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
  凭借一段模糊的影像,就想钓那落迦,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只是没想到,林涧这么大胆,直接把她的脸给放出去,大喇喇地暴露在那落迦的眼皮子底下。
  什么证据都没有,他怎么敢的?
  真的是……疯了!
  特战部队向来数据绝密,除了林涧这种在林家的造势下声名传遍联邦的,其他人的姓名和照片都是严格保密,外人不可能得知他们的一切消息。
  那落迦也没和她有过正面冲突,就算他们之间有仇,也是葵翎仇恨他,在那落迦眼里,她本该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在这种情况下,那落迦看了她的照片,就跟脑残了一样,不顾死活地跑来送死……
  简直没有比这更能把她钉死的证据。
  从那落迦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她所有的解释,都成了狡辩。
  难怪林涧说零日不知道那落迦的下落,要用那落迦来“钓”零日。
  果然是……钓的一手好鱼啊。
  “而且,你以为我前面全是在跟你随口闲聊逗你玩吗?”林涧道,“火克金,但是火焰可以帮助金属融化,当年封锁白沙星天穹的那些东西里,有一半是你的异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