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九点有个会,非得大清早带着一大堆早饭驾车四十分钟到郊外取景点,一边分发给所有工作人员,一边打转了好几圈将各处都巡视了一边,最后状似无意地选择坐在离尤佳妍不远不近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吃早点。
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回驾车就是八十分钟,剩下四十分钟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工作人员哪里知道他们那新来的方家二公子是个粘人包啊?他们只当方淮序是潜心工作,为了一个先导片都亲力亲为,还丝毫没有豪门架子为所有人买早饭,所以一大早一群人就干劲满满热闹非常。
尤佳妍一眼也没往他那儿瞥,就连化妆师为她化妆时方淮序明显特意选了个镜子能反射出她那张脸的位置,可她对着镜子也一眼不往他那里瞧。
于是四十分钟眨眼就过,他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在跟他说再见,方淮序扭过头往后望了一眼,很可惜,尤佳妍在上唇妆,所以她并没有说话。
她觉得她其实真的是一个感情中的专.政者,她喜欢唯一、坚定、热烈的被选择,却不愿意向对方付出同等的感情,作为替代的则是适当来往的礼物和稳定平和的情绪价值;她享受被对方照顾的生活,又不想花费时间给对方当妈,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与方淮序在一起时看到井井有条的家,以及被他照顾得非常周道体贴时她曾多次生出过“就这样一直保持下去也挺好”的念头。
现在多了一条,她想,她发现她在对方向自己示弱时非但没有打算一笔勾销,而是更加卑鄙地践踏他的底线,就像是买卖要价时的试探,她想要看看他还能做到什么份上,也想看看他说的是不是都能做到。
所以拍摄完后,俞空辉坐庄邀请她去他名下的一个会所坐坐时,尤佳妍欣然前往。
彭青亦不在,来的都是项目组的人,说是大家难得一起完成个大工程,先多熟悉熟悉,于是熟悉的方式就是喊了一群“知根知底”的,“干净卫生”的姑娘进来。
难怪都没有带夫人,一群人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
方衡逸和方淮序都要迟点来,当然这句话的意思通常就是八成不来了。尤佳妍估摸着自己眼下虽然表面上与方淮序这一派走得更近,但在俞空辉眼里也不是不能挖墙脚,能让cmf内部出几个蛀虫还是可以试试的。
“哎呦,把尤小姐忘了。”俞空辉笑呵呵地给几个姑娘上眼色,意思在人前收敛些,然后给尤佳妍叫了几个风格各异的年轻男人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这题我会,选一个是吧。
尤佳妍泰然自若地打量了几圈,意有所指:“都有什么特长吗?表演一下?”
俞空辉就是混这种场合的,黑话听多了,他立刻为尤佳妍点了一个身材健硕的寡言男人,推荐道:“明松,你不是会做仰卧起坐吗?给尤小姐表演一个。”
仰卧起坐有什么好看的?
明松也没说好或者不好,他站着的时候肩膀就比别人要宽阔,人挺拔,下盘很稳,听到俞空辉这么说之后利落脱了上衣就往吧台右边的健身区走去。
尤佳妍看到他虬结的肌肉,类似于健美的夸张胸肌和臀大肌,光是走路都可以看到偾张的肌理在光线下泛出类似于光亮油膜的质感。
他走到最低的那根单杠前,轻轻松松伸手一拉将半个身子都撑过杆子,简单前后晃了晃,蜷起双腿倒挂住,松手,光凭借着腰肢的力量将自己上半身一点点拉起来,最后与单杆持平。
他就着脚踝那一点点支点,两手松松扶在耳后,悬挂在空中连气也不喘快速做了四五十个仰卧起坐。
所有人都在看他,包括前来端茶倒酒的姑娘们。
“这算什么,还有更厉害的呢。”俞空辉故作玄虚地扯开嘴笑了笑,举杯敬了尤佳妍半杯酒,指导道,“尤小姐,你站上去。”
见尤佳妍面露不解,俞空辉用胳膊肘撞了下身旁的姑娘,那姑娘麻利地搬来一个椅子,两步踩到明松身上,整个人站在他腰腹处。
明松浑身核心肌群都收紧了,他终于开始出汗,蒸腾到空气中有隐约的白气,虽然身体轻微打颤,但仍然稳稳地撑着两个人的体重。
有人开始鼓掌,还有人在吹口哨,俞空辉笑容扩大,招招手让姑娘下来:“你扶尤小姐站上去感受下。”
尤佳妍一脚踩到椅子上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上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衡逸、淮序来了啊?呦!快坐,来来来主位就给你们两个空着呢。”
她另一条腿毫不犹豫地跨了上去。
绷紧的肌肉踩起来硬的跟石头一样,筋络鼓起甚至有些发烫,她从腰腹走到胸肌,明松一直一声不吭,四平八稳。
尤佳妍转过头,果然看到所有人都在往这里看,还有用余光悄悄观察揣摩方淮序神色的。
她了然地笑起来,耸耸肩:“我以前不太喜欢肌肉特别夸张的,今天看来,还是我年轻了。”
第58章 很难不心猿意马
“喜欢的话就留下他怎么样?”俞空辉喝酒上脸, 现在整张脸都油光满面的,他挥挥手让剩下的男人都离开,当着所有人的面先给明松开了两瓶人头马记在他的业绩下, 意思是让他好好陪好尤佳妍。
明松在开完酒后第一次露出了类似于轻松的神色, 尤佳妍在从他身上下来前还兴致勃勃地要合影留念, 这里的一群人她都不好意思使唤,只能勉.为.其.难.地叫了最熟悉的方淮序帮个小忙。
方淮序冷着脸,在她的指挥下调了参数,规划了图片布局,然后多角度拍了十几张才终于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行,差不多了。”
尤佳妍心满意足地回到餐桌旁,见明松也要跟过来, 推了一句:“你去换好衣服再来。”
“嗯, 顺便洗个澡!”俞空辉瞧着是在跟边上的妹妹谈情说爱, 耳朵却灵敏,他这一句话说完那些分包商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方衡逸和方淮序身边都没有人,可以理解,一个还处在离婚纠纷中不能落人把柄,另一个初出茅庐大家还摸不透他的喜好。
俞空辉实际上是摸过的, 可几次尝试都被方淮序不温不火地打了回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自己给出的女人还不够貌若天仙还是方淮序眼光高到人神共愤的程度。
俞空辉试探着再让自己身边的解语花帮方淮序倒杯酒, 酒瓶子才拎起来, 方淮序就用手掌盖着杯口拿开了。
他表情淡淡:“我开车了, 不喝酒。”
“车停这里呗,睡一觉明天再走, 或者叫代驾啊。”俞空辉见方衡逸往这里看,连忙继续劝酒, “这里是全绍尧议员和崔祁会长的,地方安静,人都清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方淮序自顾自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那还是他自己带来的,不是在这里买的,他灌了一口,拧紧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冷不热地说:“是吗?那今天这餐饭是全议员和崔会长请客了?我刚想提醒西郊项目里预算经费中有关公务接待的安排金额非常少,走不了公账。”
俞空辉笑容一窒,瞥见方衡逸警告的眼神,连连改口道:“是,是是是,那当然了,慈善是心意,该用到刀口上去,这些钱我们肯定不会乱用,今天只是朋友聚会,私人的,私人的。”
几个分包商一听这话立刻知道今天是没有正餐可以吃了,见气氛不对,连忙把怀里搂着的人松开,该吃饭就吃饭。
“我等下九点还要回公司,明天股东会的材料还要改,你走不走?”方淮序转头问方衡逸。
方衡逸自打方淮序空降公司后再也没好好喘一口气,他不知道方淮序成日不休息不娱乐只干活的精力是哪来的,他现在就像一只脖子上被吊着一根绳子的驴,方淮序一直心不跳气不喘地往前跑,他就只能累死累活却不敢停下,装作自己也不累的样子被牵着跑。
家里于夏彤还在成天给他展示最新版的离婚协议书,一版二版三版终版最终版,毕业论文也没这么多版本,他看得头痛欲裂。那厢仲锦晶也跟失了智一样成天逼宫,动不动就是胎动了见红了,一个电话大动干戈兴师动众。家里公司都不顺心,好不容易跟着俞空辉出来喝个酒喘口气,八百年不会参加一次这种活动的方淮序突然也上了车,说顺路。
方衡逸烦透了,冷冷道:“回,当然回,我也不喝酒。”
于是包厢里的女孩子都被请了出去。
尤佳妍最后只来得及摸了把明松的腹肌,明目张胆的,一群人都眼瞅着她,她还意味深长地冲人眨了眨眼,留了联系方式。
方淮序跟尊菩萨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只顾着喝自己带来的那瓶水。
俞空辉左觑觑,右瞧瞧,气氛虽然诡异可是尤佳妍是那个最自然的。
他觉得今天这场局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比如说,最大的收获就是确定了尤佳妍跟方淮序的确只是合作关系,不然他没法理解尤佳妍那如鱼得水的调戏手段和方淮序视若无睹的反应。
他都知道这种场合不能带彭青亦!方衡逸这种场合也从来不敢带于夏彤!方淮序除非是宽容大度到了一个看破红尘的程度,要不就是癖好奇特喜欢绿帽子,否则不可能带着喜欢的女人过来看她踩肌肉男的胸肌。
还他妈给她拍照留念!那场面旖旎得小孩在电视里看到都要装作低头玩沙发垫来避免家长在身旁的尴尬。
一顿饭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素菜荤价,散场的时候俞空辉见尤佳妍喝了酒,问她什么安排。
尤佳妍拎起包:“叶崇来接我。”
方淮序目不斜视地直直往门外走去,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诶好好好,那回去路上小心。”俞空辉收回观察的目光,心下大定。
一群人散去,在停车场分道扬镳之前,一晚上没往尤佳妍那儿瞥去一眼的方淮序突然停下了脚步叫住她:“刚才有个负面新闻影响不太好,我给你撤了,但是估计还需要你回家跟你家人说一下,是他们爆出来的。”
尤佳妍拧了下眉,刚要追问两句,方淮序已经打开车门自顾自坐上了车。
她打开手机大致搜索了一下,方氏出手干净得半点痕迹都留不下,见方淮序的车迟迟不动明显是等她的意思,只能也开了后座车门一脚跨进去。
“是什么情况?”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端庄地并拢双腿,双手搁在膝盖上,与方才调戏明松的做派天差地别。
方淮序的情绪好像更糟糕了,往常总是黏在她身上的那双圆润眼睛此刻死盯着一处根本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硬是不肯看她。
他不吭声,尤佳妍也不催促,一脸陪你到天明的表情,反正他刚才不是说暂时解决了吗?
方淮序自己冷静了半天也听不到身边人哪怕半句哄人的话,他的底线已经放得很低了,到最后觉得她只要叫一句他的名字他就先服软。
可星座说,没人能比她更擅长冷战。
他败下阵来,用堪称是棒读的口吻毫无感情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通。
蔡冲和蔡鸿波受伤了,还即将陷入一场官司中。
起因是蔡鸿波在网上看到了尤佳妍如今“飞黄腾达”,转身就跟同在乡下“避难”的蔡冲一顿说,父子俩觉得尤佳妍现在是大名人了,赚钱如流水,既然如此,没道理家人不能共享清福。
可两人知道尤佳妍别说是心里挂念着家里人愿意有福同享,就是家里死了人她也不一定会回来吃席,只会出钱让村口吹唢呐的师傅再卖力点,好把人彻底送走。
父子俩一合计,转手联系了宜城当地的报社说要分享一下尤佳妍童年时的故事,本想借此机会出出名,顺便威胁下尤佳妍给点“封口费”,可是没想到前来采访的报社记者是个丰腴漂亮的女记者。
蔡鸿波在乡下这段时间被迫清心寡欲,别说是年轻漂亮姑娘,村里留下来的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天天不到晚上七点就睡觉了,骤然看到风韵女人眼睛都直了,屁大点稿子从下午拖到晚上硬要人吃了晚饭再走,等到天黑给人送到村口时管不住自己的咸猪手,摸了一把人家的屁.股。
没想到碰到了练家子。
那女记者反手就把人一个过肩摔重重地摔到沟里了。
结果摔的更厉害是蔡冲,他本来就有高血压,摔下去的时候脑子撞到了石头颅内出血,现在还昏迷不醒着。
“行,我知道了。”尤佳妍脸色都没变,当即在手机上选时间订票,买好后开门要走前还有闲心告辞一句“再见”。
人才刚起身,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大力拉了她一把,尤佳妍没防备被他拽得后仰,曲肘撑在他腿上,刚抬起头——
方淮序猛地拉着她的手强硬地按在他腹肌上,一言不发。
他在车里脱了外套,薄绒衬衫挡不住极佳的触感。
许多回忆刹那间涌入她的脑海,坐在上面的,用手按在上面撑住晃动的身体的,还有,哦,还有那枚脐钉,摩擦到它的时候她撑不过三分钟。
很难不心猿意马,说实话,她还是比较怵看起来一拳能把她砸进墙里的健美身材,喜欢的是看起来很能干的符合瑟情意义的身材。
比如眼前的他。
方淮序见她不肯摸,语气颇为认真又难掩失落地问她:“现在真的喜欢夸张的健美肌肉了吗?”
尤佳妍没回答,她卡住他的喉咙推开他,坐起来,说自己要赶飞机去了。
方淮序立刻垂下眼睛不说话了,像还没断奶就被丢到街角的小狗。
憋了一会儿,他好像终于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宽容大话,越发萎靡不振道:“无所谓,我说了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男人。”
回答他的是尤佳妍关上的车门。
车内安静下来,方淮序独自坐了一会儿,最后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浏览蛋白粉的网购页面,快速下单完毕后“咔嚓”一声锁屏,把手机丢在一旁。
*
尤佳妍到宜城时没有先去医院,而是按照女记者潘琴的意思一同去了派出所。一到协商室蔡鸿波见人就嚎,一句千回百转受尽委屈般的“佳妍”刚念出口,尤佳妍照着他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就是响亮的一耳光。
这一耳光震得她自己手心也发麻,蔡鸿波脸上立刻起了一个明显的五指印,他的头被完全打偏了过去,失口还咬到了口腔内里的肉,一嘴的铁锈味。
还没从发懵的状态中缓过来,尤佳妍二二三四再来一次,一把拎起旁边的椅子高高举起来,照着他脑袋就用力砸了下去。
“诶诶诶冷静冷静。”一群人赶紧把两人分开,警察当机立断左右各一个坐在尤佳妍身边,牢牢看管住这个一进来招呼也不打直接动手的狠人。
蔡鸿波不知道是被砸的还是被气的,眼前发黑,猛地冲过来要还手却被牢牢按住,他的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唾沫星子乱飞:“你他妈敢打我!”
尤佳妍嗤笑一声,面朝他轻蔑地叫嚣:“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也该习惯了。”
潘琴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场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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