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晳一直瞧着苏玳,见她如此神色就笑了:“想起来了?”
苏玳点点头,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忙问道:“爷说皇上要退下来去那儿住?皇上如今都打算退下来了?”
康熙居然会打算给自己修建养老的地界了吗?
历史上康熙确实也是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还没等到实施的时候,康熙就去世了。
这会儿可比历史上提前了些时候。康熙这是想通了?
弘晳道:“这是九叔派人来与爷说的。皇上亲口说的,应当不假。这会儿传信的人都回去了,不日就要动工了。”
苏玳想,慢着慢着。这里头还有九贝勒的事?
听弘晳这熟稔随意的语气,她就问了:“九贝勒也是爷的人?”
弘晳就笑了。
弘晳说:“早在很多年前,爷就把郑各庄买下来了。爷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让郑各庄变成爷的囚笼。”
“只没想到皇上动了压制爷的心思,想在郑各庄建高墙王府,还把爷圈禁在那里。爷是将计就计,看看皇上能怎么做。”
“这差事就落在九叔的身上了。当然了,皇上是不知道九叔是爷的人。”
胤禟是怎么选定弘晳的呢?弘晳没做什么功夫,是胤禟自个儿找来的。
“九叔当时说,实在不想落得大阿哥八阿哥那样的下场。想跟着爷干,跟着爷干,将来总有一份前程在。他又不想争那个帝位。就这么着了。”
弘晳说:“那次爷不是问你,知不知晓京中给爷兜底的人是谁。便是九叔。”
“但凡有什么事,九叔是一定会保全你们的。”
苏玳恍悟,长长哦了一声。她还以为是雍亲王呢。没想到这里头还藏了个九贝勒在。
苏玳道:“爷这么说,便是从西北回来,不管怎么着,爷都是不会吃亏的了?”
弘晳笑道:“当时定的是将计就计,九叔要负责一出大戏,这戏台子都搭好了,结果被爷给化解了。这郑各庄的圈禁地就没用上。如今却要推倒了,真是怪可惜的。九叔还和我说呢,到如今还是惋惜没出那戏码。”
苏玳越听越好奇,就问是什么戏码。
弘晳浅浅一笑,想起当日心中愤懑,现在却觉得时过境迁,可沉淀在心中多年的以牙还牙心绪,终归还是会时不时的浮上心头。
他说:“能是什么戏码。”
“郑各庄王府,圈禁我数十年。我不过也是想叫皇上尝一尝个中滋味。他想废了我,再把我圈禁到郑各庄去。我却叫九叔用心造了那地方,预备着他一旦发难,我就直接动手。将他也软禁到那王府里去。”
“罪名自然都是现成的。玳玳,你知道皇上上回南巡的银子是从何而来的么?是九叔给他的。户部国库内库哪有银子啊?爷给他挖了个坑,皇上还不知道呢。皇上不和爷作对,这事就蒙在九叔那里。若皇上不近人情了。那就别怪爷翻脸无情了。”
但皇上,终归还是念及旧情的。也终归还是不敢与他决裂。
也终归没有走上那条不归路。没有逼迫弘晳。没有逼的他亲手把祖父送到郑各庄的高墙大院中去。
第92章 092
苏玳心想,果然九贝勒的性子跟弘晳对上了。
谁能想到,这叔侄两个竟然还惋惜这个了。
苏玳被抱在弘晳怀里,两个人密密实实的贴在一起,感受到弘晳掌心的温热,苏玳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了一口气。
弘晳在那笑,小福晋鼓着腮帮子吐气特别可爱,像一只软软的小鲤鱼似的。
“做什么呢?”弘晳亲亲小福晋的耳朵,轻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小福晋怀着永珚的时候还是年轻些,这会儿也不是说就年纪大了,这个年岁也是适合孕育的时候,但怀着永珚时安静,也不代表这个孩子就是个老实的。
有任何的妊娠反应都是正常的。余室存和太医都说,小福晋不是易受孕的体质,因此怀上了也有很大可能会反应比较大。
所以就需要身边的人细心照顾着。
现在是月份还浅,越往后,这反应就会慢慢儿的出来了。
苏玳摇了摇头,让弘晳放心:“没有不舒服啊。”
就是:“有些心疼爷。”
心疼他这一路都不容易。
弘晳就笑了,心中熨帖,伸手轻轻抚上小福晋的心口,笑道:“不疼不疼。爷好着呢。”
九叔传信来,告知他这事,弘晳心中有数便罢了。
也不会拿着这话去问皇上。皇上若有决断,他会知道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也就是当个有意思的事儿说与小福晋听听罢了。
与弘晳坦诚了她的来历后,苏玳就发现,弘晳好似和从前不一样了。
先前只弘晳一个人说透了他的来历,苏玳心里藏着事,和弘晳两个人是好,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主要是苏玳自己这样觉得。
这回与弘晳说了后,两个人彼此再没有什么秘密隐瞒对方,我知道你心之所向,你也知道我过去曾经历过什么,两个人似乎比从前更亲近了些。
是心上的距离更近了。
苏玳很喜欢这种感觉。这便是她想要的与爱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感觉。
是一种很安全的情感状态。
以前可能弘晳觉着她大概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的明白他经历过什么事。
哪怕是说开了说透了,弘晳也不可能,也不会把自己重生前经历的那一辈子事无巨细的跟苏玳说一遍。
甚至为了不让苏玳担心,他都说的很少,非是迫不得已,否则他都不会提及具体的事情。
若苏玳不是现代穿越而来的,熟知这段历史的,只怕就弘晳所透露的那些事拼凑起来他的前生,也是很模糊的概念与印象。
可苏玳是穿越而来。她知道那一段历史,知道弘晳所有的经历,知道他的点点滴滴。
弘晳不用说,她就什么都知道。
这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只用意会,不必言传。弘晳说什么,她都心有灵犀的知道。
这大约给了弘晳很好的情感反馈和情感体验。
苏玳诊出有孕后,抱着弘晳那一回诉衷肠,就明显感觉到,弘晳心上身上绷着的那根弦松弛了许多。
黑暗之中两个人一起相伴摸索前行,似乎他重来一次的人生里,不再只有恨这一抹色彩了。
苏玳有孕,肚子里揣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宝宝,她就没法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骑马去了。
尼楚贺也有身孕,比她的月份还要大些,尼楚贺也没法子骑马了。
永珚与佛尔衮在噶尔臧那儿玩上瘾了,但噶尔臧身上总有差事,不能总是陪着小孩子们玩,这‘差事’就落在端静公主身上了。
端静公主有时候想陪着女儿和儿媳坐一会儿,就把纳穆赛给推出去了。
纳穆赛又年轻,又没得差事在身上,小孩子们怎么折腾玩闹都不会觉得累,端静公主就带着女儿儿媳心安理得的在旁边歇着了。
纳穆赛到底还是为那次闯到弘晳与苏玳跟前的事情有些内疚,这事后来也没别人知道。可也瞒不过家里的人。
端静公主知道后骂了他一顿,噶尔臧二话不说,撵着他打了一顿,闹得纳穆赛赌咒发誓说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了,夫妻俩才放过小儿子的。
纳穆赛自己心里不好意思,就任劳任怨的陪着永珚与佛尔衮。尤其是永珚,怎么闹腾他都行,简直是脾气好的不得了。
宜尔哈的小女儿年纪还小,不能骑马去,就乖乖巧巧的和她们在一块儿,特别好奇的听她们说话,只可惜这小格格年纪还是太小了,一句也听不懂。
如今这木兰围场上的事,守卫之责,多半都是喀喇沁的人承担了。
巴勒多尔济另有差事,他是不管这个的。
他如今跟在弘晳身边,差事也很多,管不到这些事。
这些事都是噶尔臧与敏珠尔一力承担了。另还有些科尔沁的人。
其余蒙古各部距离远些,也就当不到这个差事了。
这围场上进来离开什么人,没有人比他们父子更清楚了。
在座的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外头的大事自有爷们去处置,但女人们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这儿坐着的,基本都是权力巅峰上的女人们了。
端静公主与苏玳说:“你父王说,关外的旗人老爷们来了。老贝勒老王爷们到围场上来了。人还挺多的,给他们安顿好了。气势汹汹的就找皇上去了。”
苏玳前儿还觉得没什么的,这两日反应上来了,就有些嗜睡了。
在端静公主这儿,她放松得很,这营帐里头不冷不热的温度也正好,她舒舒服服歪在美人榻上,差点就睡着了。
尼楚贺都没她这么大的妊娠反应,瞧见她这个样子,都抿着嘴直笑。
宜尔哈戳了戳她,苏玳才缓过神来:“啊,额娘说的,我听到啦。”
晨起的时候,弘晳也是和她说这个来的。可她那会儿贪睡,听不了几句话就睡着了,就没听见弘晳后头说的什么。
弘晳也没再叫醒她了,就让她好好接着睡了的。
她如今不管外头的事,却觉得这个事挺热闹的,就听端静公主说。
那些关外的老贝勒老王爷们到御前去闹,是十四阿哥恂郡王领着去的。
苏玳依稀记得,雍正当政那会儿,老八也是这么跟雍正闹来着。
只不过那个时候雍正严苛,身边又有个怡亲王在,年羹尧与隆科多守在京城内外,老八不敢这么闹的,也就是表面上闹得欢,关外的旗人老爷们还是不敢入京的。
到了这儿倒反过来了,恂郡王仗着西北军功,连康熙都不放在眼里了。
觉得如今弘晳压制了康熙,是皇太孙摄政,他们感受到了危机,也想着要威胁康熙,为争得他们自己的权力地位,竟然把关外的人都招惹的进关内了。
这恂郡王果然是胆子大,连老祖宗的规矩都狂的不放在眼里了。
关外这些人一出头,这里头八成是有八旗勋旧在里头挑唆的。这些人打了前锋,这是给八旗勋旧们探路来了。
苏玳那年入京嫁给弘晳后,她身边原先的伺候的侍女格珠,苏玳原本是安排她回科尔沁去的。
但格珠没有回去,就想留在端静公主身边伺候。端静公主就替苏玳把人留下了。
却没有把人放在自己身边伺候,而是给苏玳留着了。想着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让格珠回苏玳身边去。
苏玳先前是怕格珠不适应京中的规矩,怕格珠弄不好在京中会有事,如今她成了太孙妃,京中可没人敢轻易招惹她,端静公主这次过来,就把格珠带来了,还叫格珠在苏玳跟前伺候。
苏玳很高兴啊,她现在也有能力保护格珠了,格珠与她自小的情谊非同一般,又是她亲生额娘留给她的人,今时不同往日,苏玳高高兴兴的就把人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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