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夫人她插翅难逃 > 夫人她插翅难逃 第80节
  接下来的日子,杜衡忙得脚不沾地,上午在院子里的临时学堂教孩子们读书,下午则马不停蹄去动土现场监工,晚上也没个空闲,挑灯准备第二天要教授的知识。
  元月在旁看着,感慨万千,偏生帮不上许多,惟有花大把时间陪杜夫人及杜锦说话解闷,如此日子也过得飞快,不觉立冬了。
  南边气候暖和,冬日下雪的景象难得,不得不承认,她是有几分遗憾的。
  遥想在京城时,冬天最大的趣味就是赏雪、玩雪,今年,却是没机会了。
  杜衡深知她的心事,忙里偷闲与她坐到一处,问:“阿月,眼看快过年了,你不打算回家看看?”
  元月捧着脸,远远望着已具雏形的凝辉书院,拿不定主意。
  “无妨。”杜衡一手圈住她的肩膀,“今年不回去,跟我们一起过年,伯父伯母大可心安了。”
  元月转愁为喜,反手揽住杜衡:“你盛情相邀,我怎可拒绝,便圆了你的心愿吧。”
  杜衡用手指虚空点点她的脸,不明意味扬了扬眉毛,旋即,上手来挠她痒痒,口中放话:“好你个元月,动不动就与我装样子,我今儿非给你个好看!”
  “杜衡,你耍阴招!”元月平生最怕痒,跳起来四处躲,“我这就去告诉伯母,告你欺负我!”
  说完,一溜烟钻到杜夫人的屋子里。
  杜夫人在榻上坐着做针线,听见动静,忙抬起头来查看,不料抬到一半,怀里便多了一个人,正是笑个不停的元月。
  “伯母,你快管管阿衡,她要挠我咯吱窝呢。”元月噘着嘴告状。
  杜衡慢一步追进来,见状,扶在门框上抹因笑得太过而挤出来的眼泪。
  杜夫人算是看明白了,推开元月,拿起针线活来继续做,嘴里念叨:“你们俩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你追我赶,让人看见,脸上羞不羞?”
  “不羞,一点也不羞。”元月顺势坐到杜夫人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清水,一边呷一边拍拍身边的椅子,看向杜衡,“傻子,瞧你满头大汗的,还不快来坐着,叫你那些乖学生撞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反过来找我算账。”
  杜衡随手擦擦汗,一径过来,正要屈膝坐时,扫过门外的眼光忽然一顿,口里不由“咦”了声。
  “你疑惑个什么?难不成你的学生们真应了我的话,找上门来了?”元月觉得好笑,打趣。
  杜衡没“反唇相讥”,视线在外面停驻了半刻,才挨上椅子。
  当下元月感觉出些许异样,朝她才注视过方向仔细看了看,无甚收获,就没当回事,由它过去了。
  时光飞转,除夕夜来临。
  与杜衡一家用过年饭后,元月摸着滚圆的肚子去院子里那处秋千上坐着,慢悠悠荡起来。
  村子偏远,村里的人们光景又过得艰难,似在京城那样家家放烟火的场面,在此处定是看不到的。
  不过,安安静静地迎接新年,却也另有一番风味。
  身后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她默默垂眸,思绪流转,最后不由自主定格在有关杜阙的那段记忆中。
  不可否认,时至今日,她仍无法对过去做到冷眼相待……甚至当初以为的恨,随着他心甘情愿的放手,好似悄然溜走了,剩下的,仅有往昔所度过的美好。
  ……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冒出这种可怕的念头。
  元月两手抱着肩头,搓了一搓,深深望了眼院门之外,起身回屋。
  这村子哪哪都好,唯独夜里寂静到令人毛骨悚然,日前和村口的张婆婆聊天时,张婆婆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提醒她,夜里没啥要紧事千万别出门,最近村里闹鬼,有好多人走夜路撞见一个满身漆黑的高大人影。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一探究竟,却发觉那人影根本没脸,前后长得都一个样!那几个村民当即吓得晕过去,再醒过来,直接疯了。一旦问起那天夜里的情况,就惨叫个不停。
  彼时元月嗤之以鼻,只说这世上哪里有鬼,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的,还让张婆婆放宽心,莫想那些有的没的,有这功夫,不如赶紧说服自己儿子同意孙女快些来上学是正事。
  张婆婆为孙女上学一事受尽儿子媳妇冷眼,她冷不丁说起来,立时变了脸,嘴角几乎压到了下巴,天也不谈了,一个劲摆手撵她走。
  元月满不在意,回来以后该吃吃该喝喝。
  不期刚才在院子里,老觉得有一双眼在暗中盯着自己……找吧,除了黑漆漆的路,一无所获;当无事发生,又浑身不舒服。
  回屋以后,元月特意多点了几根蜡烛,看着房间里亮亮堂堂的,胆寒的感觉略有缓解。
  她本想拽杜衡来陪自己守岁,转念又想,除夕夜本该是团聚的日子,自己把杜衡强行弄过来,这不扫别人的兴吗?于是一咬牙,抱着枕头靠坐在窗前,睁了一夜的眼。
  天蒙蒙亮,终于撑不住,一头歪倒,沉沉入睡。
  日上三竿,元月揉着睡眼,草草洗了两把脸,直奔张婆婆家去。
  张婆婆正搬了一个小凳子在院子里洗衣裳,听见脚步声,仰头一瞅,脸顿时拉得老长,手上搓洗衣裳的动作越发用劲儿。
  元月上前,蹲下来堆笑道:“张婆婆,洗衣裳呐?”
  张婆婆一声不吭,将衣裳揉成一团,抡起棒槌来狠力砸下去,飞溅的水花打了她满脸。
  “张婆婆,我来是想跟您探讨个事,您……”一语未了,张婆婆冷哼道:“我这老婆子,比不上你们城里人懂得多,张嘴闭嘴的全是胡话,不值得信。姑娘见过世面,讲的话我可听不懂。”
  “婆婆,那日是我草率,您再跟我详细讲一讲,那个高大鬼影是咋个回事?”元月厚着脸皮磨她。
  一听是为这事来,张婆婆瞬间来了兴致,气也消了,抛下棒槌将打听来的有关鬼影的消息尽数告知。
  元月越听越精神,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
  “啧啧啧,那个鬼好像还是个风流鬼嘞。”张婆婆把座下的凳子往她身边挪了挪,“村东头老王头的儿子前天又倒霉催的碰见了,不过嘛,他那儿子胆量还算可以,没吓晕,还看着那鬼腰间挂着一个布袋子,哦哦哦!城里人管那东西叫什么香囊,一看就是女人用的。”
  “现在村里人都在传,那鬼日日徘徊在村子不肯走,肯定是来讨情债的。哎呦呦,真是造孽呦!”
  元月一笑,松开酸麻的双腿起立,向张婆婆告辞:“婆婆,我突然记起来出门前忘记给家中写信了,我先回去了。”
  张婆婆没挽留,兀自拾起棒槌捶打衣裳。
  元月抿唇,转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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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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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前两日,元月提出想去虞州城逛灯会,杜衡恰好有空,欲作陪,她没点头,拍着杜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家中事务繁多,外有一个夫子的担子在肩上压着,我一个闲人,最不缺的就是功夫,自己去便可,你且在家忙活你的事吧。”
  杜衡再三坚持,她再三回绝,终以她取胜作罢。
  当天大早,元月背上前一天夜里收拾好的包袱,带上半天的干粮,与一直送到村口的杜衡挥手告别。
  山路曲折,费时费力,她几乎走一段歇一段,原定正午上官道,不想足足延后了两个多时辰,太阳快落山才摸到官道的边。
  幸而官道上人、车络绎不绝,搭车不算难事。
  在路边等了半刻,拦下来一辆驴车,以一两银子作为进城路费,掐在戌时前,呼吸到了城里的空气。
  明儿便是节日,城里处处张灯结彩,各色花灯映得夜空也泛着奇光异彩,身在其间,不由为之一动,肚子也跟着蠕动起来。
  元月收起满满兴致,随手一点,指了面前一家客栈选作接下来几日休憩之地。
  走近举目,“呈祥客栈”四个大字高悬于檐下;视线下移,里面冷冷清清的,只闻算盘珠子拨动时的脆响。
  推门踏足,半截身子藏在柜台底下的掌柜的笑脸相迎,态度热络。
  她是个爽快人,掌柜的也是个直性子,双方一拍即合,敲定二楼中间一间上房。
  接了钥匙上楼,开门、闭门一气呵成。
  屋内十分敞亮,推开窗整个虞州城的夜景尽入眼底。
  心满意足关窗,卸下包袱来出门,打算去填饱肚子。
  掌柜的仍在楼下打算盘,尽管算盘打得火热,却也不影响他耳朵的灵敏程度。
  元月刚下来,他便起身趴在柜台上冲她招手:“姑娘,你朋友让我把这吃食转交给你。我正准备上去,你就下来了,巧了不是。”
  他面上谈笑自若,心里可不住犯嘀咕。
  现在这些外乡人打扮得越发古怪了,大白天的穿一身黑,还扣着一顶面具,瞧着怪渗人的,还好他开店几十年,见过大风大浪,暗自奇怪一阵也就不以为然了。
  元月微紧秀眉,近前一睹究竟,柜台上放着一个饭香四溢的食盒,打开来,总共三层,全是她素日爱吃的饭菜。
  光看着,食欲便已被勾了起来。
  “送这东西来的人,去往何处了?”她盖好盖子,拎在手里。
  掌柜的向楼上努努嘴:“就在姑娘隔壁住着。”说到这儿,他脸上浮出疑惑的神色来:“你们俩不认识吗?我还以为你们俩是一起的。”
  元月侧身往楼上瞄了眼,笑道:“算是半个熟人吧。”
  掌柜的更摸不着头脑,看看楼上,再看看她,默默摇了摇头。
  元月抿抿嘴巴,提着食盒回身上楼。
  经过隔壁房间门前,不禁停住步子,门缝里透出几束光亮,屏息细听,里面有轻而缓的脚步声在向门靠近。
  响动戛然而止,门缝黯然无光。
  元月晓得,是里头那人的身躯将光遮蔽了去。
  此时此刻,她与他,在一门之隔的距离,无声对视着。
  彼此心有灵犀,谁都没挑破寂静。
  良久,元月俯身,使食盒触地,由其中取出两盘菜,搁到门边,随即封上盖子,起身回房。
  她将后背抵上门板,拍打着突突直跳的胸脯,心中不停重复一句话:元月啊元月,你真是魔怔了。
  “吱呀——”
  隔壁的门开了。
  这一瞬间,耳畔惟剩心脏跃动的咚咚声。
  恍然,那边的门悠悠合上,阻隔了一切动静。
  而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深夜,元月抱着被子直直盯着对面的墙壁,嘴边忽然沁出丝丝苦笑。
  张婆婆说得不错,此人确是个风流鬼,专来讨情债的,着实令人生厌。
  十五这日白天,元月一直待在房间养神,而墙的另一端,同样鸦雀无闻,倒是早、中两个时段,开关了两次门。
  随之,她的门外则摆好了香喷喷的饭食。
  她照单全收,却不吃白食,待夜幕降临,预备出门上街赏灯之时,在那门外放了一两银子用以饭钱。
  至于那人收不收,她没能亲眼确认,因为她早一头栽入了节日的热闹中。
  贯穿虞州城的永乐街街头,火树银花、人山人海,元月嫌挤得慌,特爬上街中央的桥上,俯瞰这片盛景。
  桥下拥满了男女老少,桥上则缀着一对对耳鬓厮磨的有情人,元月横在当中,不觉把世间万种情话听了个遍,人家小女子面红耳赤,她也万分不自在,低着头快速从一簇簇缠绵悱恻的景色中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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