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天她离开的时候还是笑着的,还给他的伤口上了药,怎么转头就又变了呢?如此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果真是像那山鬼了。
段誉又是落寞又是满心地疑惑不解,想问个清楚但阿紫却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就匆匆来匆匆去。
而从那日后,之后的日子皆是如此。
鸠摩智领着段誉一路向北,已出了大理国许久,脚下的地势也越来越平坦,周围山渐少而水渐多,一日之内,往往要过渡数次。
没了陪他说话的人,段誉又恢复了独自和鸠摩智作伴一言不发的日子,但整个人比起阿紫来之前还要郁郁寡欢了。
这日,终于出了山林到了一处平原。
离了有些距离就隐约听到马蹄声和马儿嘶鸣声,段誉被鸠摩智提在手里颠三倒四,头昏脑涨的,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越近,声音就越清晰。
他从鸠摩智手里抬起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一袭浓烈的紫衣身影骑在一匹通体纯白的高头骏马之上正扬鞭疾驰而来。
马速越来越快,离他们越来越近。
在黄昏西垂的落日下带起阵阵黄沙,紫藤色的裙纱飘扬起舞,间或伴着“叮铃铃”作响的金铃声。
一人一马英姿飒飒。
这实在是极美的一幕,但随着只有十步之遥但飞奔的骏马却依然没有减速的意思就开始逐渐让人觉得惊恐了。
“吁……”
一声从面纱下的檀口和玉指间发出的清脆悠扬的胡哨声。
原本狂奔不歇的马儿在离鸠摩智和段誉只有一寸之距几乎是与马头脸贴着脸,和铜铃大的马眼四目相对才险之又险停住了马蹄。
鸠摩智面不改色,段誉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大师不愧是大师。”
面对着鸠摩智淡淡看来的目光,马上的阿紫毫不躲闪,面纱上的凝眸含着盈盈如波的笑意俏皮地微眨,迎着落日金光潋滟。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阿紫实在佩服佩服~”
她扬了扬手,原来身后竟然还跟着两匹马。
“如今出了山里,我想着给大师找匹马代步就不会劳累到大师的尊足了,没想到骑艺不精,但堂堂大轮明王大人有大量……”
这样溜须拍马的话由她这样十几岁的小姑娘笑语吟吟说来,半点不让人觉得谄媚,只觉得少女伶牙俐齿,虽顽皮又娇俏讨喜。
况且于情于理都被她先占了,鸠摩智还能再说什么。
淡淡收回了目光翻身上了马,而白马上的阿紫微微挑了挑细眉,对于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段誉被鸠摩智扔在了另一匹马上。
阿紫似乎是觉得有趣,又像是讨好鸠摩智般,“大师整日看着这傻小子实在是屈尊,不如让我为大师效劳牵着这傻小子吧。”
说着她还兴味大起地扬鞭抽了一下段誉身下的马。
段誉被点了穴位,全身都不能动弹,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会被鸠摩智解开右手的穴位,这会儿自然是连右手都动不了。
全身僵硬地坐在马上,本来就不牢固。
这马儿一被抽打就要跑动起来,几乎就要把他给甩下马去了,但就在这马要带着他跑出去前一只宽厚的大手牢牢地攥住了缰绳。
马儿立刻就被强制停在了原地。
沿着这有力的大手看去就见到了鸠摩智那张宝相庄严的脸,他在不涉及重要之事时向来都是看起来很彬彬有礼的。
“不劳烦女檀越了,女檀越为贫僧准备马匹便感激不尽了。”他嗓音亲切谦和,听着绝非强凶霸横之人。
但在场的阿紫和段誉都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
缰绳被鸠摩智不容抗拒地攥在了手里,不仅如此他还谨慎地将段誉身上的穴位又重新点了几指,力图段誉决不能逃脱。
显而易见说明了鸠摩智对这猎物的势在必得。
他既然拒绝了,阿紫也没有缠磨。
笑笑便就不在意了,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看着鸠摩智骑着马一前一后拉着段誉走开后眼里的笑意却渐渐淡了。
甚至面纱上两道细长黛眉有些烦恼地轻蹙。
段誉若有所觉地回头向她看来。
却只见阿紫凝眸没好气地轻轻瞪了他一眼,头纱下还蜿蜒着爬出来一只三角状的蛇头伏在她肩上冲他冷冷吐着信子。
段誉被吓了一跳。
但等认出那赫然是在他怀里朝夕相伴了三天三夜的蛇兄又觉没什么好怕的,反而觉得少女和蛇兄一起耀武扬威的样子颇为可爱。
况且这可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好不容易搭理他了呢。
段誉眼里不禁弥漫起笑意。
而看着他这幅样子,阿紫面纱下丹唇轻启又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傻子,这般骂着唇角却又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
自离开山林,步入平原,人烟就越来越多。
三人来到一座小城,便在一间客栈里落脚,是阿紫付账定的房间,她原本是定了三间的,但鸠摩智一看就退了一间。
说是他和段誉同住一间就可以了。
这显然是要寸步不离看守段誉的意思,阿紫对此不置可否。
一到客栈里鸠摩智既不忙着沐浴更衣,也不忙着好好饱食一顿,反而要求小二给他取来笔墨纸砚送去房间。
阿紫这一路听着段誉念叨已知鸠摩智掳他的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