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在地牢中来回踱步。贝拉特里克斯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身影,神情激动而崇敬。
  只有这一刻,两个人谁都没去注意已无任何反抗之力的、连魔杖也早就被收走踩断的伊薇特。
  ——就是现在。
  她捂着肋骨的手滑向长袍内襟,握住小天狼星刚才传送过来的那根魔杖,集中精力,拼命在脑海中去想混淆咒的咒语。
  想给当代最厉害的黑巫师施咒,用的还是自己并不熟悉的魔杖,所能制造出来的空隙,也只有趁他不注意时这么短短一瞬。
  她知道他会防备所有伤害性和攻击性的魔咒,甚至会格外防备不可饶恕咒,却未必会在乎一个很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区区混淆咒。
  伏地魔的脚步停下了。
  他神情恍惚地望向地牢阴暗的角落,仿佛陷入了深沉的思考。贝拉特里克斯疑惑地注视着他,像是怕打扰了他的沉思,轻声开口唤道:“……主人?”
  伊薇特没有犹豫,嘴唇翕动,无声地念出早已酝酿在齿间的第二个咒语。
  ——浓烟咒。
  大股大股的灰色浓烟从她身周冒出来,好像她整个人被架在了火堆上一般。烟尘眨眼间就在窄小的空间中弥漫开来,在贝拉特里克斯察觉到的瞬间,原本就昏暗无光的地牢已无法视物了。
  “阿瓦达索命!阿瓦达索命!”她慌乱地尖声叫道,朝伊薇特倒地的位置胡乱发射死咒。
  诡谲而妖异的绿光在滚滚浓烟中接连闪过,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厚重乌云中酝酿的闪电和雷暴。
  伏地魔从短短一瞬的混淆咒中回过神来,愤怒地高声喝道:“别让她死了!”
  贝拉特里克斯的下一记索命咒被这句话硬生生堵了回去。她开始盲目地大喊:“昏昏倒地——昏昏倒地——障碍重重!!锁门闭户!”
  但食死徒还是晚了一步。
  早在浓烟四起时,伊薇特就手脚并用迅速靠近了墙角,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牢门的方向跑去。
  她一直关注着出口的方向,也牢牢记住了伏地魔和贝拉特里克斯的位置。
  失明的经历使她在无法视物时也敢走敢动,并不像常人乍然失去视野时那样谨慎小心。她很快就摸到了铁门,默念出一句“阿拉霍洞开”,在贝拉特里克斯再次将门上锁之前,就悄无声息地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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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薇特反手在地牢外面加了一道锁。
  但她知道这不可能拦住他们太久,只能随意选定一个方向,忍着剧痛往前走。
  这里被设下和霍格沃茨类似的屏障,因此无法幻影移形。被施了空间伸展咒的地下室,走起来像无止境的迷宫。
  伏地魔的气息似乎近在咫尺,她自己的脚步声又被空荡荡的甬道给成倍放大了。伊薇特每转一个弯,都觉得会迎面被一道绿光劈中脑袋——或者更坏,被击昏带回地牢,回到那永不断绝的剧痛之中。
  不能视物的那只盲眼中浮动着丝丝缕缕的魔法痕迹,她能透过斑驳的色彩看出地下室中附着的防护咒和伸展咒。除此之外还有一缕蛛丝般细弱的魔法缠在自己身上,那应当是伏地魔的定位咒终于追上了她。
  也就是说,他本人也就在不远处了。
  必须立刻离开地下室。必须立刻幻影移形到安全的地方。否则无论自己跑多久,他最终都能找得到她。
  伊薇特握紧了小天狼星刚刚传送过来的魔杖。
  这是她哥哥生前用过的那根金合欢木魔杖。
  在小天狼星从阿兹卡班逃至伦敦时,曾经短暂地借用过它。原本一直被她收在佩尔顿街的那个小公寓里,在他们搬去苏格兰之后,就同随身行李一起带回了拉文克劳河原的旧屋。
  伊薇特才被传送到地牢,就褪下了左手上的素银戒指,丢进了长袍内襟的口袋。
  贝拉特里克斯那时以为她要掏魔杖,粗暴地制止了她,但从手指上脱落下来的戒指已沉沉地坠入了口袋中,重量随即就消失不见了——伊薇特就知道,它已经被转移到小天狼星的口袋里。
  他收到那枚她从不离身的戒指,肯定就知道自己被困了,所以给她送来了这根魔杖——送来了一线生机。
  魔杖很久没被用过了,像是生锈了的机器,因为长久搁置而难以运转。
  要用这根并不熟悉的魔杖来对抗伏地魔的咒语屏障,伊薇特并没有多少自信。
  更何况她刚经受了十数道钻心咒,这会儿原本就虚弱得就随时都会昏倒,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还有多余的精力在那样坚固的壁垒上劈开一道缝隙呢?
  伏地魔在步步紧逼,地下甬道中回荡着贝拉特里克斯怪声怪调呼唤她名字的声音。黑魔法的气息无处不在,对方显然比她游刃有余得多。
  凭着小天狼星送来的、曾经属于利奥波德·坎贝尔的那根魔杖,伊薇特好不容易才制造出一线出其不意的生机。可现在看起来,这番垂死挣扎,只不过是将她从一条死路,徒劳地引向了另一条死路。
  ——但是,多巧啊?
  她在没有希望的死路上走了十多年,原本就最擅长去走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伊薇特停住了脚步。
  她不能再试图东躲西藏地盲目逃窜了——如果面前没有路,那么她就亲手劈开一条路。那样黑暗的、孤独的、满是荆棘和血火的路她都咬着牙走下来了,现在,也不差这一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