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南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不管他怎么压抑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他的脑子里总是不断的浮现方柠也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懵懂的盯着他看的样子。
原来他很讨厌方柠也有些窝囊的样子,可现在每次想到方柠也挨了骂都会裹着他的小毯子的沮丧样子,陆康南都会不自觉的笑出来。
陆康南心碎的想,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陆康南略有些神经质的笑了笑,自顾自的说:“许岩你先陪着柠也,柠也那小东西很挑嘴的,医院的营养餐他一定不喜欢。我让齐叔给他做点他喜欢吃的,不管医生怎么说,得先让他吃点东西,还有……柠也喜欢蓝莓,没有这些他不习惯的,他不是不想吃,他只是不习惯。”
夏玉衡看出陆康南情绪上明显很不对劲,在他胸口给他轻抚着顺气:“小南,别着急,我陪你先回病房休息一会儿,你和柠也都缓一缓再见面吧。”
“不,不行,阿衡,不行的,等齐叔把饭送来了我过来喂他,他会吃的,一定会吃的……。”陆康南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拉着夏玉衡转身回了病房。
知道方柠也和陆康南喜欢吃什么,齐叔习惯是把家里的食材买的足够且新鲜。接到陆康南的电话他一刻都没敢耽误,田勇就在别墅门口等着送饭。
也就一个小时的功夫,饭菜粥汤就全齐了,田勇载着齐叔往医院赶。
齐叔还拿着方柠也平时常用的小毯子,也是陆康南吩咐的。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么重的伤,方柠也短时间内应该不能出院。
陆康南认为也许有一个熟悉的物件陪着方柠也,住院治疗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齐叔准备了两份粥,但陆康南一直担心方柠也,而且他自己高烧都没退,没什么胃口不想吃,被夏玉衡按在病床上硬是喂了几口才让他去看方柠也。
许岩在病房外等着陆康南,一见到人,直接摇了摇头,那意思是给陆康南个心里准备:“小方先生一句话也不说,陆总别太为难他了。”
陆康南的额发垂在两眼之间,看起来比平时亲和了不少,但依然掩饰不住极其低落的情绪,他紧紧抱着手里的保温桶和方柠也的小毯子,有气无力的说:“知道了,我不会的。”
许岩看着陆康南,心中唏嘘不已。短短两天,他在陆康南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多少平时那种冷锐锋利,目空一切的气质和神情了。而眉眼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抹去的哀伤,好像完全换了个人。
可想而知,那天陆康南抱着濒死的方柠也该有多么绝望,现在又有多么后怕。
许岩不得不承认,事业成功又长相英俊的陆康南极具魅力,几乎是男人所崇拜的人生模板。可这一刻,陆康南却莫名给人一种悲痛欲绝生无可恋的气息,连许岩也难免有些心酸。
病房里,方柠也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他一定听见有人进来了,可他像个小木偶一样很乖巧的坐在那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右手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只能露出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因为失血过多还没有恢复过来,指尖和嘴唇都还微微泛着紫色。
“柠也……。”陆康南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了方柠也的病床边。
方柠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病房是朝南的,立春已过,中午的阳光笼罩在方柠也身上,睫毛和发丝都染上了一抹金色。可陆康南却强烈的感觉到方柠也好像一个雪人般冰冷,对这个世界毫无感知一样,只是静静的坐着。
“柠也……。”失而复得的喜悦甚至让陆康南一瞬间笑了出来,可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从映在墙上的影子可以明显的看出来,他肩膀不可抑制的微微发着抖。
陆康南小心翼翼的把方柠也抱在怀里,把头埋在方柠也的肩窝深深的吸了口气,陆康南的眼泪瞬间就洇湿了方柠也肩头的衣服。
与往常清新的沐浴露味道不同,方柠也身上带着一些药水的气味,这让陆康南有些陌生,但好在人是救回来了,身体是暖的。
然后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方柠也浓密细软的头发,哽咽着问:“柠也,还疼吗?你手术完我本来想在icu外面陪你的,可是……。”陆康南顿了顿,他觉得自己呕血的痛苦根本抵不上方柠也受苦的万分之一。
紧接着说道:“对不起,柠也,真的对不起,我赶到的太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
方柠也任由陆康南抱着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身体陷入陆康南的怀抱中,单薄的像一张纸。下巴抵在陆康南的肩膀上,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眼睛里空洞洞的,完全没有任何神采和眸光。
经过一台六个多小时的手术,失血与虚弱让方柠也原本就清白消瘦的脸已经到了毫无血色的地步,黑漆漆的眼睛半睁着,了无生气。
他没有任何表情,也做不出任何表情,整个人好像被什么魔咒封印了一般,虽然眼里空洞但眼底却明显泛着泪,那是一种所有怨气都堵在心里,想说却说不出来的麻木感。
陆康南心疼的摸着方柠也突出的肩胛骨,担心他会饿,有些不舍的放开他,又把枕头在他背后垫高了一些。
“柠也,我知道你刚手术完没有胃口,我让齐叔给你做了些你平时爱吃的东西,我喂你吃一点吧,一口也行。”陆康南擦了擦眼泪,强打起精神,他拧开保温桶的盖子,舀起一勺瘦肉粥细心的吹凉,送到了方柠也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