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之前在轩辕宗带了那么久,这些年轩辕宗竟然也没怎么变,他很轻易就照到了沐浴堂。
  因为各个长老和宗主都有专门的澡堂,所以专供弟子沐浴的沐浴堂就建于弟子峰。
  再次来到这儿,谢倾慈心里却是毫无波澜。
  三百年都过去了,许多事都过去了,如果说,现在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他心里产生那么一丝波澜,大概也只有天宫玄了。
  谢倾慈正洗着澡,忽然听见隔间有人在交谈,混合着哗啦啦的水声。
  “诶,你们知道吗?玄机长老三百年前曾经倾慕过的那个人居然是大魔头谢倾慈。”
  “我也听说了,你们说,玄机长老怎么会喜欢那种魔头,真叫人费解。”
  “你不懂,爱情使人迷失自我,要不然,玄机长老怎么会去弑神渊带走那魔头的肉身。”
  “别乱说,玄机长老和那魔头有一腿倒是真的,带走他的肉身都是被乱传的。”
  小小的浴房内热气弥漫,水雾缭绕,谢倾慈感觉每一个毛孔都膨胀了,听着隔间传来的话,记忆的闸门终于是被彻底打开。
  他的肉身看似被毁了,但只有谢倾慈知道,是天宫玄用缩地术把他带走了。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死透,但也只剩了一口气。
  天宫玄整个人都混乱不堪,慌乱不已,不停的给他渡灵力,但他没了浮生灭世之力,又因为禁忌杀了殷如童,已是油尽灯枯,再多的灵力送进身体都是不管用的。
  不近是身体,他那个时候连脑子都是残破的,混沌不堪,没有理智,没有意识,像一只应激的小兽,不停的想要推开天宫玄逃离。
  那个时候,他似乎也隐隐在担心,天宫玄跑出鹿神山是会受罚的,所以,他一直推搡着,要他滚回去。
  但那个时候,天宫玄似乎哭的很惨,似乎还跟他说了许多话。
  “谢倾慈,你冷静好不好,我带你回鹿神山,不会有人找到我们的。”
  “谢倾慈,你不要闹了,我给你疗伤,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不要再发疯了。”
  “我求你了,跟我走吧,我,我全都想起来了,我们的前世。”
  “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你跟我走吧。”
  ……
  太多了,谢倾慈饶是想起了一些也记不完全,很模糊,亦如他此刻对天宫玄的情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总也看不真切。
  他闭上眼,任凭热水从头顶冲刷,仿佛听不见水声,只听得见隔间那些议论。
  “不过,这都三百年了,玄机长老就算之前再怎么倾慕谢倾慈,现在估计也早就忘了。”
  “真心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忘。”不知是谁,突然出声打断道,“若是我,真心爱慕一人,除非我死,否则一辈子也不会忘。”
  谢倾慈忽地睁开眼,觉得这声音格外熟悉,但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起来。
  “阿旻,话不要说得这么绝,若玄机长老真的还惦记着那个魔头,那他对司无虞那个傻子那么维护又怎么解释。”
  谢倾慈一怔,原来是谢旻。
  同时,他又有些明所以,从他们的话来看,天宫玄是十分维护司无虞的,但谢倾慈却完全感受不到。
  难道叫须弥给自己送灵果,碰巧在妖兽嘴下救了自己,又答应司月寒照应就叫维护吗?
  怎么解释,谢倾慈也有些好奇,竖起耳朵听。
  “能怎么解释,那只能说明,说明……”谢旻找不到说辞,鬼使神差地脱口道,“那个傻子蛊惑了玄机长老。”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有道理,有道理,那个傻子看起来傻乎乎的,没想到还有这手段呢。”
  谢倾慈:“……”
  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前世他体内有一半的狐族血脉,蛊惑倒也说得过去,这辈子他可是正儿八百的普通凡人,还是傻小子,怎么就……蛊惑了?
  他可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爱好。
  要说蛊惑……他想起方才看到的天宫玄,天觉那再叫蛊惑人心好吗?
  洗完澡穿戴整齐走出沐浴堂后,谢倾慈才意识到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他一觉醒来,竟然忘了在天宫玄面前装成傻子司无虞,不知道他有没有怀疑,这么忐忑着慢慢回不近轩,发现那块曾经刻着禁地的石碑已经不见了。
  这里不再是轩辕宗的的禁地,没有什么非意外永世不得外出的守境者,也没有被封印的上古魔物浮生灭世花。
  一切都变了,但是一切又仿佛没变。
  谢倾慈漫步回不近轩,发现天宫轩不在,还以为他闭关了,顿时如释重负,一蹦一跳的跑去厨房准备那点剩饭剩菜吃,却没想到灶台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正用灵力煨着。
  仔细一看,有一碗肉糜粥,一碟笋丝鲜肉片,一碟雪酥糕,还有……一只烤兔子。
  兔子烤的焦黄酥脆,油滋滋的,厚的地方被切开口子,洒满了辣椒。
  谢倾慈表情凝重,心脏砰砰直跳,撞击着胸口,好不安生。
  一想到这些都是天宫玄准备的,他就有些喘不过气。一个十分明显的事实摆在他面前,那就是天宫玄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可怎么办。
  直接承认?
  然后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天宫玄,两人前前后后纠葛了两世,结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