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韫兮十八岁岁那年,齐湍二十八岁,尹灼三十岁岁,他们在五年前的夏天就结婚了,那年的冬天,尹灼查出来身患绝症。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偏头痛后面竟然藏着这么大的问题。
齐湍虽然对尹灼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但到底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完全不管是不可能的。她理智地提议他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然后马上告诉父母,但尹灼拒绝了。
齐湍感到不解,不过这既然是尹灼自己的决定她也不想干涉,他们二人之间本就没有更进一步的感情。况且这样对尹韫兮也好,她应该不会希望听到自己哥哥得了绝症这个消息。
齐湍不准备管,直到尹灼求她杀死他。
“你说什么?”齐湍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对,这种药可以加速死亡,也可以让我没有痛苦地死去。”尹灼坐在办公桌前的软椅上,露出淡淡的,满足的笑容。
“尹灼……”齐湍突然转身,拽住尹灼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个怂货不敢面对就算了,还要我来替你承担?!”
“抱歉……”尹灼只能弱弱的道歉,但齐湍听得出来,他毫无悔意,也没有真心道歉。
“我不会做的,如果你想去死,就自己来吧,别扯上我。”齐湍把他的领子一甩,尹灼便重重地摔在靠背上。
等尹灼稍微缓过点气,他才开口说话,语气中多了些许恳求,“齐湍,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次,我早点死,你也可以早点解放。 ”
“我说尹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子这么不清楚,还是知道自己生病之后吓傻了,”齐湍又转向窗外,黑云滚滚,大概是要下雨了,“实话告诉你,我确实不想和你结婚,也想过你什么时候如果你出意外的话,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你离婚,但要我亲手杀了你,还没到这种地步。”
齐湍说完,蹬着高跟鞋就往外走,踩在地毯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齐湍,你喜欢韫兮吧。”
只一句话,就把齐湍正在飞速移动的脚锁住。她像是被关进冰柜里,身体周围似乎散发着半透明的寒气。她一卡一卡地转身,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先前尚有血色的脸变得惨白。
她当时还过于年轻,很难掩饰自己的情绪。
尹灼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些许嘲讽与势在必得,他开口说:“你应该不会希望这件事让别人知道吧。”
齐湍不自觉地攥紧拳头,眼里溢出杀气,在听完尹灼的话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她松开手,抓了那么一会儿,关节已经泛白发酸了。
她故作镇定轻笑一声,双手抱胸强势地说:“我不会否认这件事的尹灼,但如果你想搞我,你也别想好过。”
“我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只要我们双方的父母知道就好了,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离婚,那你只能扛着变态的名号替我守寡了!”尹灼疯了一般吐出这些话,换来的是齐湍的沉默。
……
……
“好,”齐湍哽咽了一下,昂起头睨着尹灼阴险狡诈的脸,“你赢了,我会给你下药。”
尹灼瞬间展现出令人作呕的笑容,他向齐湍伸出手:“合作愉快。”
“见笑了,”齐湍并没有理会这只架在半空中的手,嘴角挤出一个笑容,那弧度像一把新月刀,已然把尹灼千刀万剐,“我不喜欢和死人接触。”
说完,她甩起头发就走,在门口突然停下。
“对了,我会加大剂量,让你快点死。”
“多谢。”尹灼嘴上不甘示弱,笑着调侃,在齐湍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时,过度疲劳的嘴角终于垮下来,连带着从眼珠子里流出的苦涩液体。
第二天,齐湍往尹灼的办公桌上丢了一份合同,里面把两个人之间的权责写得清清楚楚,当然,基本上都是齐湍的权利和义务,毕竟一个死人也不需要这些。其中包括尹家产业由谁接管,如何安置尹家父母之类的。
……
“一个月以后,你哥就死了,当时鉴定为自杀并没有问题,这是事实。”齐湍讲完这个故事后,反而更加冷静,先前脸上的眼泪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下都风干了。
反倒是对面的尹韫兮,听完这个故事后,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眼眶肿了一圈,像被蚊子叮了一样。她捂住脸,掩耳盗铃般认为这样齐湍就看不到她的眼泪了。
“兮兮……你别难过……”齐湍想挪开尹韫兮的手,尹韫兮却在二人肌肤接触的那一刻跑走了,齐湍不敢耽搁,立马从浴缸里爬出来穿衣服,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尹韫兮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她是不是又搞砸了?
尹韫兮冲进自己房间锁上门后就脱力地滑倒在地上,可惜齐湍已经给地板铺上了地毯,即便是摔在地上,也感受不到痛苦与冰凉。这正是尹韫兮现在所需要的,她需要外界带来的痛苦来抽离她内心的痛苦。
手拍在地毯上,带着湿润气息的手吸附无形的灰尘,尹韫兮顾不得脏,用她那双沾满尘埃的手揉搓布满泪花的脸。
她想告诉自己一切都是齐湍在欺骗她,是齐湍为了逃避自己的罪责才编织出来的谎言。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的内心却倾向于相信。她为什么会想要相信呢?明明齐湍才是那个大骗子啊!骗了她,骗了她的家庭那么多年。但现在,就因为齐湍用了真挚的语气讲完一个她从未知晓的故事,她就想立刻抛下对亲哥哥的感情,去相信一个杀人凶手。她的哥哥是多么好一个人,怎么会选择自杀?
怎么会这样呢?尹韫兮对自己感到陌生。她本来只是因为这个故事而哭,但很快,变为为齐湍而哭。抽泣的声音在载满回忆的房间里回荡,让这间房再添加一笔悲伤的色彩。
“咚咚……”柔弱的敲门声响起。齐湍很少这么温柔地敲门,发现里面的哭声后,她问:“兮兮……你还好吗?”
尹韫兮交迭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脆弱再溢出来一点,至少不能在齐湍面前表现。她想让齐湍赶快走,可悲伤到极致,痛苦到头疼欲裂时,她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兮兮……我知道真相对你打击很大……但很抱歉,这就是真相……”喝醉的齐湍不仅思路清晰,脾气还意外的好,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一言不合就闯进去,而是在外面苦口婆心地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