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那个少年,全班都跟着紧张起来。谁都知道,全书院就数谢敛的学问最好,平日不仅包揽着夫子们才捉笔的书社文章,还帮夫子们校订书册,最是了解夫子的动向。
若谢敛如此说,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宋矜笑眯眯瞧着这一幕。
谢敛猝不及防撞上她的视线,微微一顿,只道:“你也早些复习。”
女郎压低了嗓音,“我记得,下节课分明是夫子讲诗经,哪里来的春秋?你这样糊弄人,倒和表面上不一样。”
谢敛冷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片晌,淡淡问:“我表面如何?”
“如磋如磨,是个君子。”她微微一笑,翻开了桌上的书卷,却又侧目乜了他一眼,“君子论迹不论心,多谢含之。”
谢敛垂首看书,心中不以为意。
他心中倒也没什么坏心思,如何不能论心。
少年身形挺拔,垂首专注读书的模样,看起来如苍松般冷清。宋矜看了他一眼,略有些失神,转过头去与旁人说话去了。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宋矜回过头,却又什么都没瞧见。
只是每次有人要来找宋矜玩,总被谢敛以各种理由打断,时间久了,少年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他们渐渐避开宋矜,也不再找她了。
宋矜本是爱嬉闹的性子,但到底是个世家娘子,性子比没皮没脸的少年郎们要骄矜一些。
别人既然不理她,她也懒得理别人。
倒是谢敛,一如既往地看着她。
上课前,必然提醒她一遍。
下了课,也不忘替她避开四周的少年郎。
不知不觉,宋矜渐渐便是与谢敛一同出入。
谢敛极其爱读书,简直到了一沾书就忘情的地步。宋矜虽然也爱看书,但跟着谢敛,也觉得自愧弗如。
两人平日一起吃饭,一起去藏书楼。
倒也避开了旁人。
这画面落在旁人眼里,反倒生出许多奇怪的猜测出来。宋矜起先是没察觉的,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完了。
夜里的藏书楼是会落锁的。
但往日两人一贯读书读到最晚,所以藏书楼看门的老翁,都是留着门给两人自行去锁。
但今日要出去时,才惊觉门已然被锁了。
夜里有些冷,谢敛解下自己的外衣递给她,淡声道:“先披上。”
宋矜原本想要拒绝,结果开口就打了个喷嚏,不得不接过衣裳披上来,小声问道:“怎么办?”
“只能在这里歇一宿。”谢敛说。
宋矜扫视四周,小声道:“我有些害怕,你在这里睡觉不会害怕吗?”
谢敛便回答:“你在桌子上睡,我今夜不睡,你不必害怕。”
宋矜只是看着他。
少年陡然耳根有些发红,他抿了一下唇,说道:“你若害怕的是我,那可以和我一起看书,我会提醒你不让你睡着。”
“害怕你?”女郎促狭地看着他,佯装不懂,“阿敛哥哥,我为何要害怕你?”
谢敛低垂下浓长的眼睫,盖住眸底情绪。
他镇定自若道:“不要胡乱试探。”
“我试探什么了?”宋矜起了要逗一逗他的心思,觉得谢敛总是如此古板无趣,倒有些意思,“我不是说了吗?阿敛哥哥是君子。”
谢敛骤然抬眼看她。
说道:“你不要这样叫我。”
“阿敛哥哥。”宋矜偏不依他,握着书卷左右摇晃脑袋,“阿敛哥哥阿敛哥哥阿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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