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摇春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楚彧也常穿深青色的衣裳,这玉佩和他倒是很相称。
她没忍住,问店伙计道:“这玉佩怎么卖?”
店伙计眉开眼笑地答道:“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换算成现代的物价,那就是人民币两万块,燕摇春顿时有点肉疼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袖袋,今天正好只带了五两出来。
于是她开始试图杀价:“能少一些吗?”
店伙计面露难色,燕摇春作势欲走:“不能就算了。”
见此情状,柳宴书张了张嘴,下意识道:“喻姑娘,我——”
燕摇春看了他一眼,柳宴书立即闭上嘴了,跟上燕摇春的步子,那店伙计哎哎唤了两声,连忙追了上来,陪着笑道:“姑娘,这买玉讲究一个缘分,姑娘若是有意买下它,价格还可以商量,您看……少半贯钱成不成?”
燕摇春看着他,道:“三两。”
店伙计一咬牙:“四两。”
燕摇春不为所动:“三两。”
店伙计一脸为难,苦笑道:“姑娘,不是小人不肯卖,实在是掌柜那边没法交代啊。”
正在这时,后头传来一个声音:“怎么啦?”
紧接着,有人打起帘子低头进来了,是个身形微胖的老者,看着五六十岁的模样,他鼻梁上竟然还架了一副眼镜。
店伙计捧着那玉,急忙迎上去,向他解释了缘由,又对燕摇春陪着笑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大掌柜了。”
如那伙计一般,那老掌柜起先是不肯答应,同燕摇春拉扯了几句,忽然看见一旁的柳宴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着脖子端详了片刻,迟疑着拱手道:“您是……柳大人?”
柳宴书一怔,老掌柜显然是认出了他,面露喜意,道:“哎呀,真是柳大人,久仰,久仰了!”
柳宴书礼貌性地笑笑,老掌柜很是高兴,絮絮叨叨道:“老朽有幸在尚造司见过您一次,就在月前,您不记得啦?老朽这眼镜还是在尚造司买的呢。”
他这么一说,柳宴书顿时恍然大悟,同那老掌柜寒暄几句,那老掌柜要请他进去喝茶,被柳宴书婉拒了,道:“我还有事,不便久留。”
老掌柜看了看他和燕摇春,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又笑道:“这位姑娘既是柳大人的家眷,这块玉便赠与您二人了,也算是结个善缘。”
柳宴书听了,微红了脸,连忙解释道:“喻姑娘是我的朋友,并非亲眷。”
老掌柜神色歉然,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是老朽眼拙了,对不住对不住。”
他执意要把那块玉送给燕摇春,谁料一直想杀价的燕摇春却拒绝了,笑道:“掌柜是生意人,靠这份买卖养家糊口,我岂能白占你的便宜?”
她说着,又问那店伙计,道:“方才说这块玉是多少银子?”
那伙计正在发愣,下意识答道:“最、最少四两。”
燕摇春从袖袋中取出几粒碎银子,数了数,递给他,道:“那就四两好了,你点一点吧。”
伙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看着老掌柜,燕摇春开玩笑似地道:“你们若是不卖,我可就真走了?”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微一颔首,那伙计得了示意,这才接了银子,燕摇春拿了玉佩立刻走人。
出了玉铺,没走出多远,她便听见身后传来了柳宴书的声音,唤她的名字,燕摇春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看见前面一个老妇人正在卖米花甜糕,卖相颇是不错。
她忽然回头问道:“柳大人吃甜食吗?”
柳宴书刚追上来,就听见这莫名其妙的发问,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点点头:“吃。”
燕摇春便买了两份米花甜糕,将其中一份递给他,笑吟吟道:“给。”
柳宴书显是没想到这甜糕是给他的,傻傻地接了,满脸都是意外和惊喜,燕摇春笑了一下,道:“今天多谢柳大人带路了,这是报酬。”
柳宴书一怔,燕摇春又道:“方才的事情,柳大人不必多想,我只是不愿意让你为难罢了。”
柳宴书忙道:“这有什么为难的?”
燕摇春却摇首,道:“商人重利,凡与钱有关的事情,对方若是愿意慷慨让步,必然所图更大,今日那掌柜认出了柳大人,要白送玉佩,我分文未失,柳大人却欠下了人情,但需知这世上,人情才是最难还清的。”
柳宴书听罢,看了看手上的米花甜糕,有些失望地道:“所以喻姑娘也要和我算清么?”
燕摇春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柳宴书霍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震惊,燕摇春笑了笑,道:“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尽早说清楚为好,免得耽误了旁人。”
“不是——”柳宴书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显然他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破了,倘若再纠缠下去,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柳宴书有点懊悔,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出门了。
明知无望,柳宴书还是忍不住发问:“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燕摇春顿了片刻,道:“说起来,你是见过他的。”
“喻少卿其实不是我的哥哥,我与他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柳宴书:……
燕摇春看了看天色,礼貌地向柳宴书道别,对方看起来仿佛备受打击,精神都颓了,垂头丧气地站在路边,像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
燕摇春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愧疚,但是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多说,草草离开,等走远了,还能感觉到柳宴书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背上。
燕摇春连忙闪身转过街角,确信对方看不见自己了,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明明不是她的问题,却总有一种在当渣女的感觉。
燕摇春忽然就有点厌烦起系统的设定了,她现在已经不想走上什么人生巅峰了,能把好感度这些东西取消掉吗?
燕摇春一边思索着,一边逛街,转了大半天,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把银子都花完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
回到宫里时,已是傍晚,天色都擦黑了,摘星阁里却灯火通明,燕摇春背着一包袱战利品,进门便高高兴兴地唤道:“秋儿,桃儿,快来看好东西!”
知秋迎了出来,也被燕摇春的架势惊了一下,连忙替她接过包袱,道:“主子,您怎么买了这许多东西?”
燕摇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太久没逛街,有点没收住。”
知秋扶着她入殿,轻声道:“皇上来了。”
燕摇春心里一跳:“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您去看看吧。”
说话间,燕摇春已经看到楚彧了,他正坐在软榻上,难得的,他今天没有在批折子,而是一手支着头,竟是在发呆。
“皇上,”李德福轻声提醒道:“燕容华回来了。”
过了片刻,楚彧似是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娇娇。”
燕摇春走近前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她闻到了淡淡的酒气,是楚彧身上的,燕摇春吃惊道:“你喝酒了?”
楚彧没有回答,只用力抱住她,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处,轻声呢喃着:“我好想你啊。”
燕摇春怔了一下,紧接着,楚彧又道:“你下次要走,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我跟你走。”
“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他显然喝醉了,燕摇春有些难以想象,像楚彧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喝酒。
下一刻,她听见他道:“如果你要回去那个世界,也带上我吧。”
楚彧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千钧之重,砸在燕摇春的耳中,令她整个人都要为之颤抖,不知怎么,她的心忽然疼痛起来,鼻尖发酸。
第116章
宫人早已识趣地退了出去,殿内再无旁人,唯有烛火静静地跳跃着,宫灯上的兰纹清晰可见,映出了一双人影,依偎在一处,亲密无间。
楚彧明显是喝醉了,抱着燕摇春不肯撒手,无论她怎么说都没用,仿佛一松手,她就要飞走了一般。
燕摇春没想到这人竟然还会耍赖皮,好笑之余,又莫名生出几分愧疚,她不知这愧疚从何而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心底轻轻抓了一下,不怎么疼,却很分明。
那一瞬间,燕摇春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或许,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我没法带上你啊,阿彧。”
闻言,楚彧的身体微微一僵,下一刻,燕摇春便伸手回抱住了他,视线越过他的肩,落在那摇曳的灯火上,她轻声道:“那个世界太远了,连我自己也没办法回去,我只能留在这里啦。”
楚彧静默片刻,忽然道:“娇娇,我不做皇帝了吧?”
燕摇春一下愣住了,有些震惊道:“你在说什么?”
楚彧低着头,下颔轻轻压在她的肩上,闷闷地道:“倘若我不是皇帝的话,到时候我便可以跟着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二次说这句话了,燕摇春有些想笑,故意道:“你不做皇帝了,岂不是变成了穷光蛋?”
楚彧没说话了,他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道:“我……可以去赚银子养家。”
燕摇春问他:“你会做什么?”
楚彧一下被问住,愣了好一会儿,道:“我会批折子……”
燕摇春忍笑道:“可是你都不做皇帝了,哪来的折子批?”
楚彧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活了这么多年,从少年时起便勤学苦读,到头来除了会批折子以外,再没有别的技能,甚至不比那些走卒贩夫更有用。
楚彧顿时备受打击,整个人都沉默下来,他有些沮丧地道:“娇娇,对不起,我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这个语气,仿佛是在真情实感地表达自己的歉意,燕摇春快要被他笑死了,老天,平时一本正经的人说起醉话来,竟然这么可爱。
她有点好奇楚彧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但是一直被他抱着,实在不方便,于是试图退开些许,谁知才刚刚有所动作,就被对方发觉了,连忙将她紧紧抱住,八爪鱼似的,像是生怕她要离开。
燕摇春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逗他道:“既然如此,你还是继续做皇帝好了,我以后有空就回来看看你。”
楚彧想也不想,便反驳道:“不行。”
燕摇春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行?”
楚彧很执着地道:“我不能和你分开。”
燕摇春道:“分开又会怎么样呢?”
楚彧认真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楚彧的声音放轻了些许,道:“因为我没想过,不敢想。”
燕摇春呼吸微滞,楚彧继续道:“你让我跟着你吧?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我会努力,我……我看了不少书,可以去做教书先生,也可以做账房先生,对了,我很擅长算数,你从前不是说,我做出来的算盘很好用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做账房的料,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账房先生了,燕摇春有些哭笑不得,道:“账房先生和皇帝也差太远了吧,何况,你离开了皇宫,你的那些妃子们怎么办呢?”
楚彧道:“既然我都不做皇帝了,她们自然也不会是我的妃子,各自归家便是,她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只要娇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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