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别哭啊你,完了你眼泪都淌我手腕上了,不是你这么哭真的让人很暴躁。而且你怎么可以哭呢,我从来都舍不得叫你哭的。我都是宁肯自己哭
  不许哭!
  舞女沉默,但继续泪流满面。
  林眷一边恶狠狠给她擦眼泪,一边觉着她哭着的样子真好看,真想让她一直这样哭下去,在我的掌下,红痕配着泪水,芙蓉出水一般,天下最名贵的荷花也不及掌下这一朵。
  但舞女最终也没有顺遂她的心意,眼泪流干了,就瞪着一双冷冷的眼睛看她,一副引颈待戮的姿态。
  殿下杀了我吧,只求放过我的族亲,他们都是无罪的。只要您肯放过他们,我甘受凌迟之刑。
  呸呸呸,什么凌迟啊,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你这么点小身板能切几刀啊,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刽子手吗?我不许你凌迟!
  林眷冷笑一声,把简聆音关进了自己的寝宫,表示要亲自动手。当然杀是不可能杀的,最多就是跪下来求老婆原谅她这样。
  她转眼推开简聆音,便见眼前时移世易。
  身后有人遥遥的唤她:林娘,林娘!
  她回过头,看见简聆音站在繁花似锦的高楼上,楼上美人如玉剑如虹,楼下车如流水马如龙,她拼命向她招手,头顶的花冠都倾斜了,鬓角碎发散落,狼狈又仓皇。
  林娘,带我走
  林娘你不会负我的对吗?我的身家钱帛,钗环首饰都给你了。
  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会被折辱至死的。林娘,救我
  那是第三世的简聆音,被她抛弃在花楼里的简聆音。笨蛋,第三世了,你怎么还相信我会真的救你?
  我每一次救你都有目的,但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救的了,你的身家钱帛,钗环首饰都在我手里。花魁娘子也不过如此嘛,哄一哄就到手了。可惜你现在已经没有价值了,简聆音,救你我亏本。
  林眷拔腿就想走,可她脖子就像是卡住了,定在那里回头看。
  风光一时的花魁娘子最是眼高于顶,她谁也瞧不上,是京城名流眼中的高岭之花,别说是春宵一刻了,就是见她一面,也要花费千金。
  可现在她就那样蓬头散发,倚着阑干放声大哭,一声一声林娘,凄切得不忍耳闻。
  你怎么能负我呢,林眷。
  因为你是世界上最蠢的人。但凡长点脑子的人,也不会把身家性命压在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身上!你能不能有点防备心啊?我也是,什么臭钱,就那么缺钱吗非得干这种缺德事!
  林眷气得脑子疼,想简聆音的家当摔在她脚下,告诉她抱着你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给我过上全世界最幸福的日子!然后离我这种人远远的!
  但她刚刚迈出回头的那一步路,抬眼一切又变了。
  这回她已经习惯看到简聆音了,对方扎着双丫髻,一团孩子气。林眷第一反应是想要捏捏十几岁老婆的脸,从前都是你叫我小朋友,现在你是小朋友了可逃不出我的魔爪了吧。
  林眷如愿以偿地捏到了老婆的软乎乎的小脸。
  好可爱,我要被萌化了。
  你说我娘还有救,我去采药回来,你便当真肯救她吗?
  简聆音被捏着半边脸,语气却很冷静。
  那药在悬崖峭壁之上,你如何能采得?
  你别管我,我自然有办法,你且说救不救我娘。
  不救。林眷抓着简聆音的手腕,你会坠崖的,我不能看着你死。
  她开始违逆既定的命运,只是想给简聆音一条生路。但简聆音眼睛眨了眨,像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一样推门离开了,走上了她既定的死路。
  林眷想去追,迈过木门的那一刻,她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殿中。这是国母中宫才能居住的殿宇,这一世她终于娶她为妻了,可她们并没有幸福。
  她脚步很轻,走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实际上这殿中也没有第三个人。
  这是简聆音被软禁宫中的第二年,她神经衰弱的厉害,总能在夜半时分听到家乡人问她,何以叛国?她夜里不敢睡,怕鬼更怕人,故而遣散了这殿中的所有宫人。
  起先只是睡不好,便整日昏昏沉沉的,继而食欲下降,也懒得挪动。
  林眷来看她,她总是像只老猫一样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偶尔逗逗笼中的那只雀鸟,后来雀鸟也死了。
  再后来,她看向那张贵妃榻,榻上美人睡得正酣,林眷一时不忍走近,怕惊扰她安眠。
  大雪漫天,林眷觉得冷得刺骨,她清楚知道,这一年冬,王朝薨了一位皇后。
  她蹲在贵妃榻前,颤抖着手去抚摸简聆音苍白的面容。
  对方眼睫颤了颤,竟然醒来了。
  她听见她说:阿眷,别害怕。
  她怎么能不害怕啊,林眷快吓死了,她好怕她们终于结发同枕席,却不能情深共白首。前面已是步步错,便从这一世开始变好,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