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很快就被冲散了。
他拉起裤子,回来一遍遍地洗刷着手,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里沉重黏腻的肮脏让祁明联想到了被司震启强制爱,被一遍遍让自己伪装成宋墨白的画面,有什么不同吗?
老旧的水龙头在哗啦啦地冲刷着祁明的手指,他已经洗了十几遍澡,手指的皮肤都被洗得泛白,无比的苍白,身上的皮肤因为被洗了太多次,而有像是被泡发了一样。
……几乎就像是苍白的尸体。
祁明洗了一遍又一遍,他洗完澡后,祁明穿上了自己现在最好的衣服,在离开祁家与司家后,因为穷苦与抢劫,祁明很多钱都没了,只能把一些衣服挂出去,唯一剩下的一套,却是从司震启家中残留下来的一套,据说是和宋墨白相同的衣服。
祁明没有买。
可能这种可笑的衣服,也简单地、证明了祁明这简短又可笑的一生。
祁明此时整个人很空茫。
见看过大雾么。
会在阴雨天朦胧起的雾气,会朦胧所有的视野,起雾严重的时候,手平直抬起来,手臂间的距离,眼睛看向手指,一切就雾蒙蒙,看不清了。
起大雾时,所有的道路都会被蒙蔽。
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归处。
什么也看不见。
心里就好像是起雾了一样,一切都很空茫,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所有的感官都在慢慢变得迟钝,灵魂好像都在慢慢脱离,慢慢地消融,就像是自己的灵魂也会在慢慢地大雾中散开,就和这种湿漉漉的雾气一样腾升。
也和雾气一样,永远也遇不到阳光,遇到温暖的阳光后,雾气就会彻底消散。
祁明什么也没有想。
思维却像是在僵硬的流动。
一切都变得迟缓了。
祁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回去祁家,想要去见哥哥一面。
腰间的那柄刀坚硬地卡在了衣服布料内。
可能因为如今自己的待遇,如今自己的境遇,全然由于哥哥的不作为吧。
明明是最好而最亲密的兄弟,明明是应该给予自己救赎的哥哥,成了一把刀,割开了他和正常人的枷锁。
祁明回祁家的时候,比想象的顺利。
祁家变得很静很静,在祁明离开祁家,被称为金丝雀养在司震启家中整整两年,他就没有再回到祁家。
祁家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富丽堂皇,祁明曾经因为贫穷,流落打工,此时见着祁家气派的府邸,思绪似乎都在慢慢的僵硬,慢慢地抽离。
好陌生。
祁家的佣人可能换了人,可能还是原来的那个,但是好陌生。
祁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只是回到了祁家。
恨意在骨头内滋生,强烈的、由怨恨与痛苦支撑的恨意在血液里沸腾,可与此同时,感官却像是进入了雾气里。
空茫。
无比的空茫。
管家是祁家的老人,祁明以前也被管家照顾了一段时间,管家对祁明既不亲热也不热衷,可以前那个对自己冷眼旁观的管家,在看到祁明的第一句是说:‘你怎么了?’
祁明很奇怪,不明白管家为什么要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么?
祁明没回答他,手脚僵硬地走向了以前在暴雨天,走过很多次的路,他走向了那个熟悉又陌生了,祁天文房子,来的时候是夜晚,下雨了么?可能吧,也可能是因为这条路祁明在雨天实在是走过太多次,所以想到这条路时,总会想到雨。
祁明不记得了。
他慢慢地往前走,走过了这条童年阴影,又在后面因为下雨天哥哥就会在雨天给自己的房子留下一扇门,在看到祁明时神色冷淡地带他去其他地方,而成为祁明最期待的事。
祁明感到了腰腹上的刀刃。
啊。
这条路很快就走到了。
祁明突然想,他还能得到救赎么?
他走在这条路上,某种恍惚中以为自己似乎回到了童年,也回到自己幼年时走过这个泥泞的道路,也想到了难得美好的回忆,可是美好的回忆却刺痛了他。
祁明很快就走到了那扇大门前。
冰冷的大门铃铃铃作响,他敲了敲门,这么晚了,依然是祁天文给自己开的门。
在祁明回祁家的时候,向来管家就已经通知过祁天文了。
祁天文依然看起来那么优秀而傲慢,但他的面庞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眼睛下了一圈重重的黑眼圈,一两年没见,祁天文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眸间多了点时间的沧桑。
祁明不懂祁天文看着自己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祁天文说:“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进来吧。”
祁天文带着祁明进来了。
祁明又如一缕冤魂,默默地跟在祁天文身后,
祁天文带着祁明到一个大厅内,大厅内里面竟然是在燃烧着幽幽的炉火。祁明以前来过一次,里面总是会燃烧着炉火,后面某天祁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母亲以前在没有结婚的时候,去了北边寒冷的白俄罗斯生活很长一段时间,这种幽幽的火炉是母亲喜欢的东西,即便这里没有那么冷,也不需要再用这种原始的东西,但母亲还是喜欢壁炉。
所以祁天文也留下了。
祁明的眼睛望着那噼里啪啦地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