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礼每次听了都觉得牙痒痒,要是他在,他一定会把那些欺负她的人全部揍飞。
他总在想,要是能和妈妈一起长大就好了。
他一定会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
告了一晚上的状,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醒的时候,正躺在床上。模模糊糊看见床边坐了个人,他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身:“我操,闹鬼了?”
“鬼”沉吟数秒,抬手开了灯。
周宴礼这才看清,不是鬼,是他爸。
他手里拿着药膏和消毒用的碘伏。周宴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掀开了,那些青紫的伤口,也都被涂好了药。
周晋为将东西放下,便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下次不要在妈妈面前说这些了,她也会难过的,帮不上你的忙。”
那个时候,是夏季末。
周宴礼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之后,他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爸。
他的行踪一直很神秘,总会莫名消失一段时间,甚至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助理和司机,也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
院子里的木棉树,听说是他刚出生时,爸爸和妈妈亲手种下的。
现在也已经长得很高大了。
——
关于周晋为和江会会的故事,就像是一本厚重的回忆录。
平江的夏天,总是在末尾才真正开始热起来。
周晋为时常在想,怎么能有人胆小成那样。
那是九月,平江最热的时间。
学校总爱在各种时间点举行全校会议。
往常周晋为都是不参加的,但那天他还是去了。
他可以说是游离于这所学校之外。
他所就读的那个班级,只能说是借读生。
为了父辈们眼中的好口碑,他们携带子女来到这个还未发展的落后县城。
那是周晋为第一次注意到那个女生。
做为拿了竞赛一等奖的代表上台发言,不太合身的校服像麻袋一样罩住她的身子。
高马尾轻轻搭垂在肩上,露出纤细白皙的颈。
校方让她讲解一下最后那道大题,她颤颤巍巍的讲完,白皙的颈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的通红。
那一眼并没有让周晋为对她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孙矩在旁边说:“我觉得她还挺有意思的,果然小地方的女孩子就是淳朴。”
他没理会,转身离开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学校后面的巷子。
他不过是出去买包烟,回来的时候听见旁边有吵闹声。
一个一个婊子。
周晋为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烟都点上了,他叼在嘴里,脚步朝着学校离开。
在耀武扬威的怒骂中,微弱的女声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我真的没有钱了,你们昨天抢走的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
“啪!”
清脆的巴掌声。
“怎么,是想去告状吗,说我们抢了你的钱?”
“没……没有的,我……”她似乎在抽泣。
巷子逼仄,唯一能照进阳光的巷口不知被谁给挡住了。
整条小巷瞬间暗了下去。
一行人明显愣住,回头一看,发现遮挡物是一个身形挺拔修长的少年。
他穿着平江中学的校服,身上却有一种给平江本地人没有的气息。
像雪山顶上的一捧雪。冰冷神秘,又高高在上。
他没说话,只是抽着烟,默默凝视这一切。
那群人被看的心虚,冲江会会撂下一句狠话就朝反方向离开了。
整条巷子,便只剩下江会会和周晋为两个人。
前者低下身子,将散落一地的课本一一捡起来,拍干净上面的灰,然后放回书包内。
又将书包背好,她站起身,和他道谢。
连道谢都格外正式,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
上身和下身呈现九十度折角。
她说:“谢谢你。”
她起身时,周晋为看见她脸上的红肿。
应该是刚才挨打留下的。
他掸了掸烟灰,声音清冷:“不用谢,我什么也没做。”
那次对话,像是一切的契机,那之后,他们命运似乎开始有了交集,总能在学校的每个地方偶遇。
在顶楼抽烟时看到,本该和她一起做值日的同学提前溜了,她一个人提着垃圾桶去集中点倒垃圾。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见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独自走在人行道上的她。
以及老师拿错试卷,错将其他班级的拿了回来。
他看到放在最上面的那张满分试卷,上面清秀工整的字迹,一笔一划写着江会会三个字。
那是他们故事的开端。
在最炎热的夏季。
在九月。
在他们的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