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江屿眠而言,都是一个意思,继续追——他要是能听得进拒绝的话,当年也追不到人,掐了烟,从桌上跳下来,丝毫不在意地跟他道别。
12缸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巷子口传来,江屿眠来了又走,仿佛真的就只是过来看一眼。
接下来快一周,林鹤书都没见他,转眼到了周四,林鹤书要值夜班,跟他交班的还是沈大夫,6092的病人情况不太好,不需要任何专业知识,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他活不久了。
沈大夫面色凝重:“不进icu的话就这两天了。”
进了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治了三年,原本家底就不算太厚,到现在早已山穷水尽,再进icu住几天,不过是徒增负担。
这两天有点降温,儿科那边小朋友明显就多了,急诊大晚上的还在接人,扈康到十一点才找到时间摸鱼。
他摸到六楼内科来,内科看着比儿科还忙,林鹤书也不在办公室里,扈康找了个相熟的护士问:“笑笑,你们林大夫呢?”
“6092病人要出院,林大夫去安排了。”
扈康看了眼护士台的电子钟:“这个时候出院啊?”
笑笑压低了嗓音,含混地说:“怕赶不及。”
按照规定,如果病人在医院里走了,是要直接送到殡仪馆的,西府这边的习俗还是要在家停上几天,算过日子再火化入葬。
如果不是事故抢救不急,一般都会看着时间出院。
扈康叹了口气,医生其实是个很无力的职业,留不住就是留不住。
紧急出院要处理的东西很多,家属那边不打算用救护车,开了私家车来接的,林鹤书开了止痛药和氧气袋,一路送他下楼,病人神志不清的,妻子瘦骨伶仃,儿子也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一个抱不动,一个个子是挺高了,但是不敢动手。
林鹤书抱他上车时他睁了一下眼:“林大夫,麻烦你了。”
林鹤书站在住院楼底下,目送他们离去,冷不丁听到一声狗叫,叫得不算重,但是夜色下很清晰。
他回过头,又看见了一辆敞篷车,这次是四座的,驾驶座上是大半夜戴墨镜的江屿眠,后座上的长毛大狗挂着夜色下依旧闪烁的项圈,坐得比他端庄。
这几天虽然没见着人,江屿眠的消息却没断过,从他乐此不疲的单方面聊天中,林鹤书知道他去了趟香港,还知道这辆浅粉色的车是江语晴的,江屿眠拿来开是因为帕帕在封闭的车厢里容易应激,但狗不让坐副驾驶,而他几辆敞篷车都是双座的。
他不知道的是,江屿眠带狗兜风兜到医院里来了——也不知道这一人一狗开着这么辆瞩目的车是怎么混进来的。
“林大夫,吃宵夜吗?”
“我值班。”
“我知道啊,想吃什么,我给你送。”
江屿眠这个人,有钱有闲长得好,他想追什么人,恐怕都是手到擒来的,林鹤书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在兜里,不为所动:“江屿眠,我不谈恋爱。”
江屿眠不知什么时候摘的墨镜,挂在食指上转了一圈,笑得戏谑:“林大夫,吃个夜宵而已,用不着以身相许。”
第7章
扈康那边今天小病人多,晚上急诊进来,不少还在输液,大人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能忍忍就过去了,碰上小孩的事,就总是喊护士喊大夫。
他抽不开身,但是不妨碍远程骚扰,在微信上问林鹤书:「林大夫,刚在楼下干什么呢?」
「我可都看见了」
「是上次那个吗?」
「写纸条的?」
他原本是听说林鹤书下去送人,站在洗手间窗户那儿看了眼,没想到看见林鹤书站在车边跟人说话。
医院的路灯不太亮,晚上这么看下去不是很清晰,但是他跟林鹤书熟,一眼就能看出来站在车边的是他,至于那辆车,能看出来是辆浅色的敞篷车。
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上次的纸条,那家温泉spa离医院不算太远,路过的时候看见月澜两个字,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张被林鹤书扔进垃圾桶的纸条。
看门面就收费不俗的spa馆也符合小姐姐开敞篷车的身份,经济实力对上了。
扈康越想越觉得可能,奈何林鹤书一点都没有要满足他好奇心的意思,他不光好奇,还有点担心,人家都那么主动了,林鹤书要是还不好好把握,怕不是真要光棍一辈子。
扈大夫惆怅地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从办公室往下看的医院夜景,只有一个字:唉……
扈大夫交友广泛,不值班的时候是夜场常客,朋友圈里夜猫子多,点赞之交也多,发出去没多久,点赞留言的小红点就到二十多了,但是林大夫依旧不搭理他。
扈康可太好奇了,忍到快两点还是没忍住,睡前又去了一躺六楼,这次林大夫在了,在洗脸,他甚至不忘刮胡子。
扈康看了眼镜子里熬了半宿下巴冒青茬的自己,再看看那边面容清爽,隽秀俊朗的林大夫,自惭形秽地想不愧是能被开豪车的小姐姐看上的男人。
这形象管理意识,绝了。
*
江屿眠早上的飞机,落地之后先是回了趟江宅,江语晴也在,亲手把车钥匙交给他的,她跟弟弟不一样,并不喜欢在大街上惹人注目,买这辆车纯粹是因为少女心一时上来了,开了没两次就遗憾闲置。